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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第二十六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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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沁这几日心很烦,几欲暴跳如雷。

自从住进了宫中,萧景凌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地给他相看长安城的闺秀。就连他想寻个空去城中游玩,也被萧景凌拦了下来。

好不容易遇到大渊惯例的春朝节,萧景凌携朝中大臣,世家亲眷来了城外的栖鹿苑。刘沁早早摸好了弓箭宝马,要去林中狩猎——一出门,娇娥美人们嬉笑着围了上来,同他道:

“二殿下往哪里去?”

刘沁咬牙淡淡笑:“骑马。”

美人们纷纷笑道:“骑马有什么好玩的呢,殿下初来这栖鹿苑,不如一同去镜湖旁赏景吧。”

刘沁:“我不……咳咳咳。”

那个“去”字还未说出口,一阵风袭来,他被美人们的香粉熏得一呛。

“二殿下别拘谨了,随我们来便是。”美人们见他咳得面色浮起薄薄一层红,只当他是羞赫,于是拉起他就走。

刘沁被她们挟持着走,心中暗恼,捏着鼻子向身后的裴左看去。

裴左挑了挑眉,默默地低下了头,装作没瞧见的模样。

往日王上总说,大渊的闺秀端庄贤淑,温柔沉默,今日看来……也不尽然。不过这倒省事,若二殿下能寻到情投意合的人,那时,他也不用再用那锦囊中的法子了。

此为下策,一时不慎,便会惹怒萧景凌。

而刘沁这处正热闹时,栖鹿苑的高台上,苍树斜栽入云,灵初百无聊赖地坐在亭台中,往不远处的玉壶中投矢。

只听哐当一声,箭羽歪歪地落地。而地上,早已经散落了数枝箭羽。

坐在另一侧的静安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灵初,这都几年了,你的箭术还是烂得很。”

灵初撇撇嘴:“咳,此事暂且不提……今日是春朝节,怎么不见国师?”

春朝节是大渊每年的盛会,每逢此时,京中各世家的人都会于栖鹿苑中宴饮三日,或曲水流殇,或纵马射箭。

往年灵初,静安,楚云见总是得空相见的,今年却不知他去了哪里。自从上次匆匆一见,问他爱是为何之后,灵初很久很久都不曾见过楚云见了。

静安遥遥望了眼松林下的山峦楼阁,琢磨道:“我也许久不曾见到国师了,想必是因为那蜀夏的二皇子入京,他得接引吧。”

“蜀夏二皇子……”灵初喃喃自语。

静安斟了一杯酒,又用胳膊肘推了推灵初道:“哎,你可知道那蜀夏二皇子此次进长安是为了什么?”

灵初不解:“什么啊?”

“选皇子妃啊!”静安满脸坏笑,“方才我来寻你时,瞧见一群姑娘围着他转呢。我远远看他,脸都快黑沉炭了,你说这些姑娘家都图些什么?”

灵初了然,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他身份高,家世又好,谁不想求个好姻缘。”

静安嘁了一声:“不知是求个好姻缘,还是求个好地位?可若不是情投意合,再好的荣华富贵也是束缚罢了。”

“你说是不是啊,秦默?”静安突然向她的侍卫秦默发问。

“……”秦默人如其名,沉默寡言,并没有回答这个越矩的问题。

灵初笑她:“被漠视了呢,静安。”

静安掐她的脸:“多嘴。”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承恩侯府的柳梦依扶着栏杆拾级而上,她一身素色的锦裙,弱柳扶风般。

柳梦依见到灵初,略微惊讶,便款款地行了个礼:“见过公主殿下,静安郡主。”

灵初让她起身,心中也在思量,其实自从前些日子瞧见柳梦依与陆昭在街上说话,她心中总是有些介怀。可灵初也好好想过,诸多过眼云烟,前尘往事,都不该去用力惦念。

她朝柳梦依笑了笑:“柳姑娘不与她们一起,怎么独自来了这个僻静之地?”

柳梦依淡淡道:“一个人清净,太热闹了,反倒没什么意思。”

灵初点点头,也不再多言。云台上的风有些大,吹乱了云鬓,她便伸手去缕,露出一节皓腕来。

柳梦依面色突然沉了沉,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道:“公主这个镯子去哪寻来的?可是拾到了别人的东西……”

静安见她不对劲,挡在灵初面前,皱眉:“你胡说什么?灵初怎么可能捡别人的镯子戴。”

“静安……”灵初低声唤她,又同柳梦依道:“确实不是捡的,是别人送我的。”

柳梦依失了神,仍道:“……可否让民女瞧一瞧?”

灵初犹豫地点了点头,摘下镯子递到她面前:“只能瞧一小会儿。”

银镯似月色般皎皎,雕有入木三分的缠花连枝,清雅玲珑,与柳梦依十年前在侯府见过的那枚信物一模一样。

她哪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原来值得陆昭特地屈尊见她、取回这枚镯子的,竟是眼前的大渊长公主萧灵初啊。

柳梦依神色青白,目带嘲讽,晃晃悠悠地将那镯子归还给灵初。

灵初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接那镯子。实在不是她心思多,只因她向来是个倒霉的人……

果然,镯子哐当一声的,从柳梦依颤抖的手中掉落在地,然后以丝毫不肯回头之势往云台下滚去。

“……靠!”灵初急叹一句,连忙提起裙角慌乱地追着那银镯跑,等静安回过神时,只能瞧见她风中飞扬的淡青色衣角。

“灵初?!”静安连忙追去,柳梦依也知自己闯了祸,白着脸跟了上去。

那镯子一路顺着草地往下滚落,若灵初没记错的话,云台的阶梯下是镜湖,湖深广阔,若银镯掉进湖中,可并不好捞。

眼见着银镯顺着石阶往下滚,势如瀑布倾泻,灵初慌乱地喊暗卫:“沈彻!”

没有人作答,沈彻也没有出现。

是了……今日春朝节,沈彻被调去护卫世家亲眷了。

寒风袭得灵初双颊生疼,她却不停地追逐着那枚银镯,到了下一阶楼台时,银镯迎面装上木栏,咕噜噜拐了个弯继续滚下去。

灵初一把翻越栏杆,闯进花树之中,抄小路追它。

林中枝叶繁茂,密密麻麻,灵初艰难拨开它,云鬓微乱,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了那枚银镯……

银镯的确如她所料滚到了镜湖旁,却也滚到了迎面而来的众人脚下。

灵初急白了脸:“都不许动!别踩着我的镯子!”

有人认出她来,惊讶着行礼:“公主殿下……”

“是公主殿下,怎么这么狼狈?”

“殿下在找什么?”

灵初无暇顾及她们,只往地上摸索着搜寻,很快,她在寻到正安静躺在木板上的银镯。

她喜出望外,伸手就要去拾,头顶却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你们怎么不走了?”

随着这道令人不安声音落下,一只云锦色的靴子出现在灵初眼前,抬起,欲落在银镯上。

灵初大骇:“住脚!”

她蓦然用手覆上镯子,果不其然,被狠狠地踩了一脚。

“好……疼!”

少年犹豫着抬脚,惊恼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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