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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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忘了,新睿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假,放到什么时候都是眼前这个人说了算的。

朱美不打算再在床上赖着,趁汪桢不注意,一口气掀开被子,像条活鱼一样挣脱他的钳制。

汪桢看着满是活力的朱美,眉眼弯了一些,道:“吃完早饭我带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你看完就知道。”

这么一个大早上,汪桢着实把朱美的胃口吊了起来,

朱美几乎像打仗一样准备好早饭,还是老样子,太阳煎蛋,吐司面包,一杯牛奶,一杯咖啡。

汪桢看着碟子里终于有了煎蛋该有的金黄色之后,顿觉欣慰。

原来厨艺这种东西,就像身高,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就会长起来。

朱美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面包和煎蛋,擦干净嘴角的油,眼巴巴地看着旁边慢条斯理咬面包,喝咖啡,读报纸的汪桢。

汪桢:“……”

朱美不是有过抑郁症吗?她就算已经痊愈了但也应该不能这么没心没肺大大咧咧毫不认生的吧?

汪桢早上的胃口不大,他咖啡喝完,把煎蛋吃进去之后,还剩半块面包。

朱美一见汪桢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立马台风过境一样把桌子都清理干净,该扔的扔,该进洗碗机的进洗碗机,没过几秒,她就又坐回原位,依然眼巴巴地看着还没来得及有反应的汪桢。

汪桢无奈笑笑,起身,哄小孩似的:“走,带你去看看。”

那一瞬间,仿若有一束光自里面投射出来,朱美眨了眨眼,看一眼含笑的汪桢,又不由自主地迈步走了进去。

这扇门的里面,是画室。

这间屋子里的光线异常充足,窗户特别大,玻璃被擦得极亮,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临近窗子的小桌上,放着一瓶新鲜的百合花,花瓣上还缀着水珠,霎时间就给这间屋子填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朱美大睁着眼睛,从刚进门那里开始,扬头仔仔细细地看。

左手边是一个极大的架子,架子上面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绘画工具,就连颜料都是齐全的,最常用的三原色有,比较罕见难调的特殊色彩也有,每样都仔仔细细地按照一定规律摆在柜子上,看得朱美眼花缭乱,可凭借她对色彩的敏感程度就能看出来,这种色彩的摆放规律相当赏心悦目。

哪个画家不想拥有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一整套油彩?

画材这个柜过去,转角紧接着便是整整一个嵌入墙面里的书柜。这书柜比前一个柜子还要大,只不过是嵌在墙里而不显得那么拥挤。

书柜上全是书。

工具书,美术史方面,油画方面,甚至还有小说、传记、散文集,朱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本《黄秋生传记》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她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眉眼一弯,转头去找汪桢,就那么一瞬间,两人的目光相撞,擦出火花。

汪桢问道:“还喜欢吗?”

这间画室称作是一间收藏品陈列室都不足为过。那个油彩的牌子,朱美认得,是她以前买颜料的时候狠下心多少次最终也没“狠心”买下来的。她一桶都不舍得买,而汪桢果然财大气粗,竟直接给她弄来了一整套。

画架在另一边,正好在玻璃窗的一旁,再旁边是电脑和工作台,键盘和鼠标给她配置的都是最符合人体曲线,使用起来最舒适的型号。

电脑是开着的,朱美匆匆扫了一眼。

就连上面的绘图软件都是她最常用的那一款。

汪桢这个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朱美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她的喜悦与惊喜全都写在了脸上,她看着汪桢,眼睛里像是有亮闪闪的星星。

“我很喜欢,谢谢你。”

之前汪桢说给她装修一间画室出来,她以为汪桢最快也要等过年之后,谁知他竟然这么快就给准备了出来。

汪桢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看着朱美眼里的星芒,道:“这间屋子本来就闲置着,一直没用,东西都是现成买的,不怎么费工夫。”

朱美看着墙上挂的那幅黄老的真迹,她就觉得汪桢的最后一句话是废话。

她不戳破汪桢的一番心意,只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何时,她都不准做出对不起这个人的事情。

这是此刻势单力薄的朱美,唯一能做出的有分量的承诺了。

朱美突发奇想,拽着汪桢往画架那边走。

看见朱美兴冲冲的这副模样,他就知道朱美想干什么,故而没说出来,只乖乖地走到画架前面,摆出了一个动作,笑问道:“要我当模特?”

朱美送给他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画纸和画笔都是现成的,朱美乍一伸出右手去拿笔的时候,愣怔一下,随即讪讪地收回右手,又把左手探了过去。

汪桢看到朱美的这个小动作,嘴唇微微抿了起来。

朱美有将近一个星期没有摸画笔了,故而左手握笔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她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汪桢许多眼,才在画纸上落了笔。

汪桢穿着一身休闲装,没有往日那种不苟言笑睥睨众生的气度,他站在窗边,淡淡地摆出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动作,就好像,这个房子是个普通的三居室,他是个温柔的普通人,陪着自己普通的女朋友,做着世间最普通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汪桢即使体能在平均线之上,也有些吃不消。

他轻声问道:“好了吗?”

朱美一个星期没有碰画笔,左手生疏许多,画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她的鼻尖上冒出了一层薄汗,道:“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汪桢没说什么。

就在汪桢觉得自己撑不住了的时候,朱美一句“好了”就彻底解放了他。

朱美有些不好意思,她把画纸拆了下来,握在手里,有些不好意思:“画得挺难看的。”

汪桢走过去:“给我看看?”

朱美似乎经历了一场心里大战,才慢悠悠地把那幅画递到汪桢手里。

朱美的左手不如右手熟练,有些地方处理不好,线条看起来还有些生硬,由灰黑的铅笔线条描绘出来,看起来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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