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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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汪桢也就不在意他们这没大没小的。他随口夹了一筷子素菜,就听见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铃。

汪桢起身便要去接。

副总带头起哄:“汪总,咱们不是说好了,谁先摸手机就谁买单吗?”

平时虽然汪桢冷冰冰的,但副总知道自家汪总也不是什么开不起玩笑的人,又赶上这么个日子,再加上喝了点酒,汪总怎么也不会真发火,胆子便就大了起来。

副总一起哄,部门经理们,高级工程师们全都叫唤了起来不让汪桢走。

汪桢无奈,露出了掌握大权以来,在下属们的面前的,第一个笑。这笑容极轻极淡,他薄唇微掀,眼角微微下垂着,

“女朋友的。”

副总直接就愣住了,其他人也是一路“绿灯”,汪桢这才得空出去接通朱美打来的电话。

“我……我想你了……”说这话的时候,朱美嗓音里还带着些委屈,一个字一个字就像是冒出了小尖的针筒,一下一下地刺在汪桢心上,让他生出几分不安来。

“乖乖在家等着我。”汪桢的声音听得有些不真切,他靠在墙边,嘴角挂着笑,“我很快就回去了。”

汪桢自从除夕那天回到公司之后,一批国外的大订单又走了进来。中国人过除夕,可外国人是没有这么一说的。紧急情况之下,汪桢只好把一众高管们叫了回来,连带着高管们手下的精英们。

汪桢本来把假期安排到了初八,可没成想,才大年初二员工们就都回来了。

宋宏瑞还在休假,临时助理他又不太习惯,因此一些事除了拨打内线通知之外,只能亲力亲为。

因此这些天来,汪桢每天勉强只能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和朱美打个电话。忙归忙,他身居高位,眼中尽是疲态,可这半个小时,是他这些天当中最放松的时刻。

朱美知道轻重缓急,除了嘴上说两句明年的除夕两个人一定要一起过,就也没再说别的。

这么多天,他们两个竟是连一面都没有见,也难怪朱美说想他。

朱美抱着抱枕,整个人好像都要钻进沙发的缝隙里,她闷闷地道:“很快是多快?”

汪桢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朝着走出来找他的宋宏瑞使了个眼色,又朝电话里轻笑:“你从一数到一百,然后打开门。”

宋宏瑞会意,他点头朝汪桢做了个“ok”的手势,随后便走到包厢里,去安抚那群魔乱舞的场面去了。

而汪桢加快脚步,几乎要跑起来,电话那头的朱美还将信将疑:“从一数到一百,你就会站到我家我们口了?”

汪桢腿长步子大,没多久就到了地下车库,他开了车锁,拉开车门,尽量保持气息平稳,道:“你可以试试。”

那一瞬间,朱美脊背挺了起来,她警惕地看向大门那里,问道:“你不是说你有庆功宴走不开吗?”

汪桢打火,开车:“嗯,一时走不开。”

朱美的声音立刻就低了下来,她的脊背也不直了,软软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抱枕一阵猛掐:“那你快回去吧,多吃些,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汪桢忍住没笑:“好,那我先挂了,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什么吗?”

朱美抿唇,心里头一阵发酸:“从一数到一百,然后打开门。”她这么说着,想着汪桢可能是给她订了什么东西,一会可能会有快递员把东西送上门,心里的酸涩稍微落下去了些。

汪桢猛打方向盘,在快车道上超过了一辆价值不菲的德产车,随后稳着声音,道:“嗯,乖,宏瑞喊我了,先挂了。”

朱美恋恋不舍,最终无可奈何,还是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一串忙音,朱美神情有些恍惚,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灭了下去,她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祈祷那样,极有仪式感地喊出了一个数字:“一。”

二……三……四……

接下来的每一个数字,朱美都数的缓慢极了,有时候钟表上的秒针都快走了半圈,她才数下一个数。

即使这样,她还是数到九十九。

朱美知道自己就算数到一百,恐怕也不会奇迹发生,汪桢也不会真的站在她门外。

因此,朱美数到九十九,便又回到开头,数起了“一”,这样,不到终点,她就不算希望落空。

而汪桢那边,他恨不得把车开成赛车,一路凭借着娴熟的技巧穿空,压着黄灯过路口,他身后身前的车全都心惊胆颤,吓得不轻,唯有他淡定自若,从庆功宴的酒店到朱美的家开车大约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而汪桢各种压线,各种钻空子,各种吓得后方的车主脸色惨白不敢动弹,他站到朱美家门口的时候,仅仅用了十分钟。

汪桢放弃他的风度,他几乎是跑上三楼的,他站在门口,调整呼吸,抬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猫眼,好像这样就能知晓里面的情况一样。

朱美到底数没数到一百,她到底开没开过门,汪桢这些都不在乎了,他来了,他只要敲响这扇门,跟她道歉,说他不该骗她,说他来晚了。

可正当他抬手食指微屈刚要叩响门的时候,折扇铁皮怪物吱呀叫着被人从里面打开。

那一瞬间,柔和的光芒从里面倾泻而出,如奔腾的潮水,一瞬间就温暖了他的身心。

朱美一看到门口的人,愣了一瞬,脱口而出:“一……百……”

朱美本以为数字的尽头什么都不会有,可她错了,当她数到一百的时候,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也许,真心相爱的两人是真的有心灵感应的,如果朱美早了一会数到最后这个数,或者是汪桢再晚一会到,等待着他们两个的,都将是一条仅有着昏黄的旧灯光的寂寞走廊。有的时候,这种无意识间的心有灵犀真是妙不可言。

汪桢突然觉得眼前的人真是可爱,故而伸出双手,道:“过来。”

朱美之前只能在电话里听见声音,视频电话都很少有时间,这次看见了真人,朱美也顾不上矜持是什么了,看见汪桢伸出手臂想要抱她,她想也不想,迈着大步子冲过去,带着股冲力,直接撞上了汪桢的胸膛。

汪桢被这力道带的后退两步,稳住身体之后无奈地笑笑:“怎么这么大力气?”

朱美声音闷闷的:“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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