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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杀机四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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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起便去王妃那儿,可人还没进去,外头的嬷嬷已经把我给拦住了,什么叫狗仗人势?就是面前这么一位女人,趾高气昂地对我说:“小奶奶,早,王妃还没起,小奶奶还是请回吧。”

我笑了一笑,“既然没起,那我可就不打扰了。”说着转身,身后却传来悠悠一声:“让她进来吧。”正是王妃。

嬷嬷面色一僵,却还是面无表情地将我迎进去,才踏上这大理石地面,便有一阵寒气,却说还未至冬日,怎么这殿如此阴寒?

王妃端庄地坐在桌边喝茶,悬挂在一旁的八哥跳来跳去,像是怕生人一样。猛不丁地,八哥忽然叫道:“吉祥…吉祥…”

我忍不住笑出来,这八哥可真是一只好鸟!

可笑声在这方殿里就显得突兀了,王妃抬眉看向我,唇边一抹冷笑,“怎么今儿想到来看我这老婆子了?”

“王妃安好。”我赶忙行礼,又道:“是妾不对,该日日都来给王妃请安的。”

她看向我,笑容微微敛住,盯了我半晌才又笑起来:“你不像她。”

“嗯?”我不解。

她却是摇摇头,起身走到廊外,我跟在她身后,朝她目光望去,却见一个女子遥遥而来,细细一辨认好像是青儿口中总提到的那位——小倩嬷嬷。

待小倩走到这儿来的时候,她朝王妃请安,王妃又对我说:“虽说你是戎儿的小房,可到底也是王府里主子,我今儿就给你再配一个侍女,她叫小倩,日后你就是她主子了。”

我一愣,却还是弯腰言谢:“多谢王妃。”

小倩向我福了福身子,告别王妃跟在我身后,等出了王妃这殿宇,我顿然呼出一口气。那王妃可真是气场强大,我若是再待下去,估计一颗心也得跳飞了去。

“嗳,以前就是你照顾青儿的吗?”我忍不住问小倩,她好似闷葫芦,不喜说话。

“回小奶奶,我也只是照顾青儿的饮食。”她回答我,声音淡淡的冷漠,透着一股寒。我也不再问她什么。

重九的日子近了,花园里的菊花开满了一片,曾经的绿草都枯卷成一团,皱在阳光下,蓦然一阵暖。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在筹备这重九的节日,也就我闲的很。小倩将南窗打开,一阵秋风吹来,很是舒爽。

她跟着我也有些日子了,我发现这个女人心思很深,不爱笑,而且我总觉得她是悲伤的,都说不爱笑的人,要么闷|骚,要么悲伤、孤独。

不过倒是有点好,她对青儿是有笑脸的,青儿也跟她亲,总是‘小倩嬷嬷’长,‘小倩嬷嬷’短,可爱的很。

晚间,青儿横在我跟李戎中间睡着了,我看着帐顶,不由得说:“这下好了,您派了个老嬷嬷监视我,王妃又派了个小倩嬷嬷监视我,难不成我真就跟犯人似的?”

李戎没回话,我知道他听见了,这丫耳朵贼好,稍有响动他就醒,怎会听不见。装傻就装傻吧,我不也这么常干?

我闭上眼,手却被握住,睁眼瞧去是李戎的大手,他那手背上,尽是淡淡的疤痕。我皱眉:“怎么,深更半夜的,您又姓急?”

他终于开口了:“不如,我们就姓急一下?”

我吓得赶紧抽回手,心里骂道:允许你睡在青儿旁边就不错了,还想着得寸进尺!

时光流逝,终于迎来重九的那天。一大早就被老嬷嬷喊醒,全家穿戴整齐到王府门外去等候几位归家的姐姐。李非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竟然也回来了,还站在我旁边,轻摇折扇,那小风扇到我脸上,就是郁结。

我没好气地问:“小叔子,这还秋天呢,您就不冷啊?”

他低眉看了我一眼,“知道不,我等着看好戏,心情这激动的,就得扇扇小风了解一下。”

我白了他一眼,真想送他那几个字——唯恐天下不乱。

等了许久,腿肚子都得酸死,街那头终于来了马车,一连三辆,依次停在王府面前。青儿从府内窜出来,我抱起他:“小子,你期盼的三姑和四姑是哪一位?要指给我看啊!”

青儿应允。那三辆马车也开始掀帘子了,第一辆下来一位端庄女子,接着是一个男人,那男人两鬓微白,瘦的很,一双眼却很有穿透力,叫人不敢直视。第二辆马车下来的却是一位道姑,一身道袍,手执拂尘,见谁都要行道礼,真是看透了人间世事一般。第三辆马车里下来的是两位女子,一位戎装打扮,一位青衫布衣。

青儿高兴地指着戎装那位:“那是三姑姑。”又指向青衫布衣的女人:“那是四姑姑。”说着,猛然从我怀里跳下来,一溜烟地跑到他三姑面前,高兴直叫:“三姑姑!三姑姑!”

戎装女子将青儿抱在怀里,笑道:“好小子,这都满地跑了,上回见你,你还不会走路呀。”

青儿一脸崇拜:“三姑姑,我可迷你了!你下回打仗,带上我好不好?”

青衫布衣女子却是掩唇笑道:“小不点,打仗可不是过家家,你呀,还是先把大字练好吧。”

青儿撅嘴,不悦地说:“练大字有什么用,江山好男儿,握什么笔。”

李非走过去,一扇子打在青儿脑袋上:“你爹过不多久就回来了,你要是再说下去,那可就不是练大字这么简单了。”

青儿特不喜欢李非,鄙视地盯着他,众人朝我这儿走来。四位姐姐见了我,都是一愣,青儿四姑姑更是叫出声:“这谁?”

我心里明白,她们又得把我当青儿娘亲了。当下满脸堆笑:“我是阿初。”

李非欠扁地说:“也就是六弟才娶的小娇娘。”说着将众人迎进府内,那四姑姑还不停回头看我,一步三回首,好像我欠着她什么一样。

晚宴在月初时分开始,花园里支起大桌子,众人围坐起来,王妃很高兴,喝了不少酒,嘴里说道:“这一家人终于团圆了。”王爷也是满脸笑容。

似乎大家都在笑,可只有我看得出来,这四位姐姐并不开心,唯独没心没肺的就是李非一个了,他喝酒到了兴处,竟然唱起了戏曲。空阔的场地,他的唱腔婉转的很,在这园子里满满回转。

青儿在我怀里,一脸蒙昧:“五叔唱的是什么?”

我也一脸蒙昧:“谁知。”

那道姑却是开了口:“望不穿这世间,便有了这些唱词。”

我朝那道姑看去,她是青儿的二姑姑,叫李玉。听李戎说,这个二姑姑曾经心仪的对象死了,她便不再嫁,最后竟出家了,难道红尘真就如此让她看破?

都说红尘是非多,不如逍遥天下好,可要是真沾染了红尘,哪里就是俩字逍遥或放下便可呢?要说她出家,八成也是放不下,才宁愿出家。

阿明公主和李媚完全将李戎霸占住了,李媚缠着李戎,要他夹这菜,夹那菜。李戎看不出喜怒,只是他没有在孩子面前表现一个父亲应有的神情。相比青儿倒是乖的很,自个儿吃饭,满嘴油腻,还不忘老道得跟他三姑姑聊孙子兵法。

我点点他的头:“你要是再说下去,你爹该叫你抄孙子兵法了。”

青儿吓得噤声,回身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挑眉,凑到他耳边说:“明儿你偷偷跟你三姑姑说就是。”青儿深表赞同。

李非的曲儿唱完了,可王妃那儿却是哭了,众人皆是一惊,就近的王爷劝慰她:“这么喜庆的日子,你哭什么呢?”

王妃用手帕抹泪:“就是高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一家子高高兴兴在一起。”顿了会儿,又说:“无奈造化弄人。”

一句造化弄人,让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唯有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还是李非打破了沉默:“我这个不孝子,要敬我娘亲一杯,娘亲怀胎十月把我生下来,可我却一事无成。这酒,我当真要好好敬娘亲。”

王妃破涕为笑:“你也晓得自己一事无成啊?”虽说是责骂的口气,可却满满都是宠爱。我不禁赞道:这李非还算有自知之明。

接着,李非又挨个敬酒,敬到李戎面前时,却是一句叹息:“六弟,好自为之。”

李戎面无表情,喝下杯中酒:“五哥亦是。”

李非听了这话,却是说道:“六弟不要忘记曾经的教训,该放手时就放手。”

这话一出,整个园子又安静下来。李戎看着李非,半晌才笑道:“五哥说的是。”

哎,若要我点评,我真想说,大宅门里是非多,秘密多,而且我这种初来乍到的,还真就不清楚。既然不清楚,那就自保要紧,找着机会就逃!

宴席散了之后,青儿跟着三姑姑去屋里说话,他四姑姑却是拉着我的手,很亲|热:“你叫阿初?你从哪里来?”

“我从东夷来,四小姐。”我说。

她却摇头:“喊我四姐吧。”

“四姐。”我喊,她便笑了,繁星都好似映在她的眸子里,闪闪发亮。这个女人很漂亮,衣着却是很简朴,她告诉我:“跟着三姐到处征战,才知百姓疾苦,那些当兵的男子多可怜,都是家中的顶梁柱,说到底,战争不是个好东西。”顿了会又说:“打仗把人心都打坏了。”

我愣愣地点头,这些我倒是不懂,也不知。四姐与我聊了会儿便回房休息了,我瞅瞅园子里,只剩下李非一个人对月独酌。

我走过去,他便说道:“走路得出声,不然你会吓死人。”

“哟,您不是听出来了吗?”我没好气地说。

他回身看着我:“你这主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看着他的眸子,心里涌上来的想法就要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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