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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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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琪看着她。

她美极,又天真,犹如雨后的花朵,楚楚可怜。

他极其缓慢地,伸手拂去她脸颊的眼泪。

“多美……”他喃喃道:“芬娘,那日我亦很难过……我不再介意……为甚你却始终念念不忘……我们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不行么?”

王芬垂眸惨然一笑,半点都不愿再瞧他。

玉琪正待要再说,忽然觉得体内一股炙热之气,从丹田翻腾而上,直达喉头,旋即他喉关大开,热血箭般飙出,喷了王芬一头。

“你!”

玉琪心知中毒,又气又怒,改手就要抓王芬脖颈。

眼看王芬就要命丧他指下,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屋内悄无声息地落下一个黑衣人,从玉琪手中抢过王芬,拿披风将她包裹起来。

“芬娘,”玉琪兀地起身,单手撑着床板,半眯着眼睛,看向屋内站着的二人,厉声道:“你竟敢背叛我。”

“这样很公平,不是么……”王芬光脚踩在地上,依靠在朔怀中,低低笑起来,“当初你用药控制我心神,今天我用药送你上路。来之前,我在各处涂了上好的毒/药——”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黄泉路上,你不要再回头。”

玉琪哈哈大笑,伸手去抓床头的剑,却被另一道黑影更快地挑落。

利剑横在他脖颈,一个女人从门外慢悠悠地走进来。

“是你。”

“是我,”林陌走到王芬身旁,安抚地拍了拍她肩头,“芬娘,辛苦你了。”

她慢腾腾地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玉琪,道:“玉大人——”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心头有个疑问,一直不得其解,不晓得玉大人今日能否替我解惑。”

玉琪冷眼回望她。

“玉大人可曾真心爱过芬娘?”

玉琪一怔,没想到她竟是问这事。

他的目光移向王芬。

王芬置若罔闻地垂眸站着,好似对他的答案并不感兴趣。

“玉大人口口声声说爱芬娘,桩桩件件,却从未替芬娘考虑。”林陌轻蔑道:“为了攀附权势,玉大人不惜一切。莫娘好奇,待玉大人功成名就,夜深人静之时,玉大人扪心自问,可敢正视,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做王八换来的。”

玉琪瞋目裂眦,气得浑身发抖,口中直道:“混账!混账!”

林陌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连珠炮似的继续道:“玉大人有甚话好讲,这顶绿帽不是你亲手给自己戴上的么!芬娘心悦于你,却被你送到他人榻上。事后,玉大人竟然还能腆着一张大脸,说甚他已不放在心头,为甚芬娘不肯原谅他,和他好好过日子——”

她朝天哈哈大笑两声,“这世间亦再难寻,像玉大人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林陌笑罢,神色转为淡漠,她俯身看向玉琪,“想来玉大人把芬娘卖了个极好的价钱。让莫娘猜猜,是甚样的好处,能够让玉大人心甘情愿抢着做只大王八。”

玉琪瞳孔一缩。

王芬忽然挣脱朔的束缚,冲到床沿,发狂地摇着他,“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做错了甚,才会爱上你。”

“他隐瞒你的还不止这一桩事,”林陌心疼地拥着她的肩头,带她远离床沿,“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芬和玉琪同时一怔,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林陌舔舔嘴唇,认真道:“其实,宝儿没死。”

“莫娘……你说甚……”王芬浑身战栗,不敢置信地捉住林陌肩头,“你……你可是说……我孩儿……我孩儿他……”

林陌侧脸看向玉琪,“芬娘,你问他。”

玉琪脸颊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林陌没错过他的微表情。

起先,她一直没有想明白,夺去王芬贞操的那人,到底是谁。

为甚是王芬,不是朱琰手下豢养的其他女人。

为甚仅有一次,仅需要她的初夜。

为甚阿贞会故意留在书房,和玉琪缠绵。

突然之间,她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

玉琪懒洋洋地靠回床头,“芬娘,宝儿早已夭折,她不过是想利用你。”

“是真是假,你我心头都有数。”林陌慢条斯理道:“不过,你没机会看到芬娘和宝儿相认的那一幕……”

王芬重新扑回床沿,“玉琪,你告诉我,宝儿没死,宝儿还活着……”

玉琪紧闭着眼,不再说话。

“芬娘,”林陌让朔将她抱离,“我知道宝儿在哪儿,明日我便让公子幕,带他出来。”

“你胡叨些甚!”玉琪倏地睁开眼,挣扎着想要起身,全然不顾架在脖颈处的利器。

若不是晦眼疾手快,将剑离开半寸,他定会血溅当场。

在林陌的安慰中,王芬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林陌,“莫娘,我信你。”

她猛地一把抹去眼泪,接过林陌递来的匕首,走到玉琪面前。

“玉琪,”她语气疏离地快速道:“再见。”

王芳手起刀落,将匕首径直插进玉琪胸口,再利落拔出。

猩红的血,汹涌而出,很快染红她目光所及的一切。

所有的爱恨情仇,终于在此刻,划上句号。

玉琪不敢置信地捂住胸口,直愣愣地看着她。

王芬松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玉琪颓然倒在床板上,死死盯着王芬,看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他视线。

王芬平静地坐上马车。

直至林陌进来,方才扑进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哭,不值得。”

“我知道,”王芬呜咽着:“可我还是很痛苦。”

林陌语结。

她不善安慰人,只能用力回抱她,听她发泄心中悲愤。

“谢谢你,莫娘。”王芬擦干眼泪,“我已经虚度过许多时光,接下来,我要好好想一想,余下的时光,应该作些甚。”

林陌奇怪,为甚她没追问宝儿的下落。

王芬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浅笑道:“我知道方才你是在诈他,想要找出答案。五年前,宝儿夭折时,我亲眼见到他的尸体。”

“不,”林陌缓慢地摇摇头,“芬娘,或许此时言之过早,我一定会替你找出答案。”

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悉悉索索聊了许多。

待到即将分别之时,两人相视而笑,各自道了珍重。

送走王芬。

林陌心头有些空荡荡,她目光呆滞地坐在陈幕书房。

不多时,陈幕从外头回来,“怎么了?”

“芬娘走了,我有些难过。”林陌恹恹道:“这世道对女人何其不公——”

“女人从小被养在深闺,不可随意外出。待到应嫁之时,便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匆忙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从此给他生儿育女,替他操持家务——”

“而这世间男子,大多凉薄,像是跟谁较劲儿似的,把女人一个接一个娶进门——”

“女人的世界,只有男人,男人是她们的天,她们的命。男人倘若高兴,赏她们一儿半女,她们便心满意足。可男人要是再赏其他女人一儿半女,她们又要为儿女开始无止尽的争夺谋划。”

“这时,男人却嫌女人不安分,搞得后宅不宁——”

“男人有比女人更广阔的空间,在他们心里,前程权势天下,都重要过家宅后院的女人——”

“男人对女人的爱,苍白得像一张宣纸,轻易便可戳破。”

不知道为甚,林陌久久沉浸在王芬和玉琪的故事里,无法自拔。

越触及到事情的真相,她越觉得心寒。

这世间果真有这般疯狂的人,还是人的本性,本就如此。

贪婪,丑陋,不顾一切地追逐权力和占有,哪怕牺牲身边最珍贵的东西,亦无所谓。

陈幕捉住她肩头,盯着她双眼,认真道:“在我眼里,这些都不如你。”

“是么?”林陌垂下眼眸,自厌道:“倘若我要你放下一切,跟我归隐山野,你可愿?”

“我不想骗你,”陈幕抬起她的下颚,逼她与他正视,“若你要我当下做决定,我会犹豫。”

“我自出生那一刻,便要为天下人谋算,这是我身为王室子弟,无法抗拒的命运——”

“而你,是我心之所向。倘若有一日,我失去你,此生都不会快乐。”

林陌看着他,不晓得到底该气恼他的诚实,还是该赞赏他的真诚。

陈幕坦荡荡道:“当初你说,要我八抬大轿,昭告天下,来娶你。我思忖许久,觉得能够做到,才敢向你靠近——”

“我不能保证事事都顺你意,可只要我答应过你,刀山火海,粉身碎骨,我都会做到。”

林陌看着他,想从他微表情里找出撒谎的不自在,她仔细地看了许久,却只能从他眼眸深处,找出坚定。

她心头一颤,扑进他怀里。

有他这几句话,就算天塌下来,她亦不再怀疑畏惧。

因为她有一个不堪的家庭,所以她不能拥有幸福。

因为她见过一个悲剧故事,所以她就想躲避幸福。

为甚,她不能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手,亲自去发掘她的幸福。

林陌咬着他的耳朵,小声道:“阿幕,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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