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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不讲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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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室的人才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程式如是回答,但声音已经有些发抖了——他有些害怕,万一杨安指的正是江左他们呢?

“你说他们是禁室的人吗?”

杨安戏谑的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说是就是吗?我将他们就地格杀了埋了,我说他们是哪里的人,他们就是哪里的人!”

程式听着觉得手掌发起汗来——看杨安的架势,是要和他们这行人杠到底了,万一江左他们真的在这个地方出了什么不测的话,杨安随便编一个什么理由,世上就再也没有他们的人了……

不妙!

李任吼道:“这杜地还是我大秦的领土,岂容你胡说八道、颠倒是非?”

杨安答道:“但是杜地也是杜家的杜地,我代杜家家主招待客人,也要礼数周全才是——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凶徒跑过来刺杀禁室派来的特使,当然是格杀勿论——此等冒犯君上权威的凶徒,难道还要留着?”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公然颠倒黑白!

自己的手下,怎么会变成刺杀自己的凶徒呢?

真是岂有此理!

“你……”

李任指着杨安,看着杨安脸上莫测高深的神情,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到了最后,他只能爆发出一声怒喝:

“巧言诡辩!”

“无关诡辩,只是为了保护上面来的客人罢了。”杨安不动神色,如是回答。

李任还要说话,却一把被程式拉住。李任望向程式的脸上,只见程式的脸上有些发白——他的胳膊被程式的手握着,明显可以感觉到程式的手掌心渗出了涔涔的汗水……

明明已经进入秋天很久了,他为什么还会出冷汗?

李任明白此刻的程式很紧张,但是他还是听见程式听起来还算平稳的声音问着杨安:

“那还要请阁下说一说,我们禁室的手下去哪里了?难道就在杜地凭空消失了吗?”

“自然是为了保护特使,被那些凶徒刺死了。”杨安不客气地回答道,接着话转了一个弯,语气为之一变,“当然,如果他们还活着,那自然是禁室之幸了。”

“他们还活着,是你们的不幸。”程式如是答道。

“没错。”杨安大大咧咧的承认了这一点。

“那么……”

程式吐出两个字,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

“那你们这个不幸就当定了。”

“你这是在吓唬我?”杨安的话里带着刺。

“就当我是在吓唬你。”程式依然坐在那里。

程式依然安坐在那里。

而杨安看着程式的样子,莫名其妙感到背后一凉——他明明知道程式是在吓唬自己,但是却没有办法不担心。与此同时,程式的内心也是非常紧张,他内心的紧张比起杨安更甚——他也不知道江左他们是不是莽撞闯进了杜家的包围,只能以心理攻势来压杨安,对于此时江左一行人的情况,他只能在心里念一句平安,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他内心的紧张延续不了多久了——终于,又有一名私兵进入了这小小的房间内,俯身到杨安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听着听着,杨安的脸色就变了。他莫名感受到一阵恼火,然后揪着私兵的领子就往地上一掼,厉声对士兵喝道:

“什么?跑了?!人关在里面,怎么跑了的!”

“小的也万万没想到……”

私兵惊惶地看着这位贵人的神态,正要爬起来的时候,却看见这位贵人一脚飞起就踹在了他的胸口,堪堪将他踢倒在地。

前来禀报的私兵只觉得头晕眼花,昏昏沉沉中只听得杨安如是叫骂着:

“没想到?你们连那么几个人都困不住,要你们何用?!”

“贵人……”

“滚!”

私兵听到杨安发出的那个字如蒙大赦,慌忙连滚带爬跑了出去,杨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心情不太好。

于是他只能恶狠狠的瞪着程式与李任二人。

程式松了一口气,坐的更加舒服了一点。

李任看着杨安的目光就觉得好笑,他的目光放肆的看着杨安,看着看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哼哼,现在你的心情如何啊?”

“别高兴的太早。”杨安看着李任的目光,脸色愈发难看了,“你们还被困在这里,竟然还笑得出声?”

“但你敢动我们吗?”李任反问道。

“我不敢。”

杨安故意停顿了一下,语气似乎很是无奈。

但下一刻杨安的话中间无奈的语气就被一扫而空了。

他背过身去,望向门外被私兵重重包围着的院落,似乎在等着什么。

然后,他如是说:

“家主敢。”

“杜家家主,也不敢。”程式否定道。

“话别说的太满。”

就在这个时刻,门外突然响起来一道声音。

那是一道很陌生的声音,有些苍老,又有些圆滑——程式与李任确认,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声音。

杨安看到那道声音的主人,连忙行礼:“家主。”

被杨安唤作家主的人点了点头,然后也不管杨安如何,径直走到了程式与李任面前。

此人正是杜家家主杜津。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但是却没有人叫他,杨安的那句唤暴露在空气之中,显得极为怪异——他的手也正行着礼,人也正躬着身,此刻显得极为尴尬,他连忙把手放了下来,摆了两下,站在杜津身后,尴尬的嘴角抖动着,着实令人发笑。程式依然坐着,目光看着杜津,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李任也只是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来人,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禁室特使如此坐着,似乎忒没有礼数了点。”

终于还是杜津发话了,他的目光森森地盯着程式,程式看到杜津那深不可测的眼睛,心里直直地觉得发寒。

然后程式伸出手来,回答道:“杜家家主将我们拘禁在这里,似乎也很没有礼数。”

李任挑眉说道:“礼数?好大的礼数啊,明着将我们当客人,结果却是要拘禁我们,天下可曾有这样的主人?”

杜津说着,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歉意:“是老夫没有和属下说清楚、招待不周了,老夫先向二位赔……”

“别别别!”李任连忙拦住了杜津,手伸到了杜津的嘴边,似乎想要堵住杜津的嘴,“家主可是老人家,我等小辈怎么能受得起你老人家的礼?”

杜津一看李任这般没礼数,也没坚持赔罪,两手往袖子里一插,对着李任说着:“你还记得你是小辈,这很好。”

“不好。”李任不屑地说着,连看都懒得看杜津一眼。

于是杜津也懒得去搭理李任,直勾勾地对着程式说:“老夫不知道是不是禁室的人都这般没礼数……”

“老夫前面也见过一位君上派来宣诏的使者,也是禁室的——那人也是十分无礼,就像现在老夫面前的二位一般。”

杜津微阖着眼睛,似乎很享受过去发生的事情。

然后他的眼睛睁开了:

“老夫想要知道,那统领禁室的客卿卫鞅,是不是也和面前的你二人一般无礼?”

杜津如是问着,话里带着一分讥讽,半分滑稽——他盯着程式,似乎想要从程式的身上来得出卫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惜卫鞅就是卫鞅,不可能在任何人身上得到映射。杜津的目光在程式的身上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所想要得到的结果,只好悻悻的移开。

程式睁开眼睛,双眼如水一般宁静:

“倘是客卿来到这里,也没必要对家主讲礼数。”

杜津听着这样的话,心头一团恼火升腾而起。

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小辈竟然敢对他这样讲话!

你又不是卫鞅,不是秦国大族家主当中的任何一个,你有什么资格和老夫这样讲话?

听着程式平淡的语气,杜津反倒更加不乐了,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一丝愠怒,撒向程式:

“为什么?”

“因为家主已经犯了新法法度,等到客卿见到杜家家主的时候,那就是该惩罚的时候了。”程式认真地如是回答。

“哈?”

杜津轻轻的惊咦了一声,但神情依旧不变:“可是君上前面已经颁布了一道诏书,对老夫违反新法既往不咎了——你这个时候来查老夫犯法,算是怎么回事?”

杜津指的正是何万岁代秦孝公对他颁布的那道诏书,是秦孝公的意思,也是卫鞅的意思。

杜津把这封诏书甩出来,就是想看程式的脸色。

可惜程式心里都不想去搭理那封诏书,只是回答道:“家主前面犯下的罪过,君上可没说免了。”

“不是吗?”

程式如是问着。

他依旧坐在那里,也没说让杜家家主坐下,仰视着杜津,嘴角泛起浅浅的笑容。

“你这无礼后生。”杜津恨恨地说道。

“不敢当。”程式回答。

杜津看着程式,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然后他突然发问:“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就一定要追查到底?”

“小事?”李任讽刺道。

程式没有去看杜津:“或许对于杜家家主来说,压榨个生民,确实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涉及百姓,无一不是大事。”程式回答道。

“百姓?”杜津讥讽道,“难道你还真是为民请命才来杜地查老夫的?你自己也信?”

“法以爱民。”程式回答。

他记得客卿说过这句话,他一直将这句话放在心里——他并不是法家的拥趸,但他相信法以爱民,所以才更热爱在禁室为卫鞅做事。

他一直认为,法律虽然严苛,但终究都得爱护百姓。法的制定,是为了让国家更加富强,归根结底是为了百姓好。

所以,法用来为民伸张正义,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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