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血色新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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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靠近学堂先生鬼后,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出来挡在面前,像个门神,摆明了不想让他们出去。

“走另一边!”白玦低吼道。

四人奋力向另外的门跑去,这种房子里屋与里屋之间都是相连着的,穿过走廊,便又是另一个出口。

但他们刚到达另外的门口,那学堂先生鬼便像一阵风一样地又在门口飘忽出现,带过来的气流刮起脚边一大摞白宣纸,纷纷扬扬像撒纸钱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白玦脸色沉下来,“想把我们留在这儿?”

“唉——”

一声轻飘飘的叹息从学堂先生鬼的口中响起,整栋学堂都好像随着这声音叹息颤了两颤。

白玦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沉重的叹息声,仿佛压抑了百年的痛苦,一天也没有得到过释放,让听到的人心里都震颤不已。

“......我罪孽深重......已经......且让......开心开心吧!”似乎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这鬼说得很费劲,声音像是被锯子给磨过。

“开心什么?你是说你叫开心鬼吗?”白洛川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他。

白玦噎了一下,无奈地说:“小机灵鬼,答应爸爸,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抖机灵了好吗?”

白洛川翻了个白眼,目光却突然凝住,直愣愣地盯着学堂先生鬼的身体,喃喃道:“......这位已经当父亲的朋友,你家孩子叫你回去吃饭了。”

“什么玩意儿?”

白玦皱着眉头看过去,才发现白洛川盯的并不是学堂先生鬼的身体,而是透过了身体,看到院子口的两个熟悉的小男孩。

是隐世客栈里的两个男孩。

手牵着手并排着站在院门口。

像是放学在校门口等着家长来接的孩子。

只是那浑身灰蒙蒙的死气,再配上阴沉的天色和冷风,以及斑驳的白墙,整个画面显得并不是那么童真可爱。

“先生,我们来接客人。”年龄大点儿的哥哥说道。

“妈哟,”司绮搓了搓手臂,“这声音听着好瘆得慌,客人说的是我们吧,这客栈还挺尽职尽责呐。”

“小孩儿声音都这样,这是你的心理作用。”林久说。

司绮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白玦一个嘘声的动作给止住了。

她无奈地闭嘴,内心撕毁着无数张不平等条约——妈的,你俩刚刚还在人家学堂先生面前打情骂俏呢,当我聋的吗!轮到姐们儿我打情骂俏的时候就不行了?

学堂先生鬼闻声回过头,看着两个男孩,沉默着没有说话,那身形显得萧索。

小孩继续道:“爷爷说,住家里的,就是客人,我们要接客人回去。”

另一个弟弟重复道:“对,接客人回去。”

白玦小声地说了句:“果然当弟弟的都是哥哥的复读机。”

白洛川瞪了他一眼:“说好的不抖机灵呢儿子?”

司绮:“......”只针对我,心灰意冷举报了。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学堂先生鬼最终还是让开了出口,淡淡道:“怕不是当作客人,而是挡箭牌吧......”

白玦他们走出去,他看着学堂先生鬼的眼睛,那眼神有点悲伤,轻轻缓缓地落在院子的一角,叹息声再次响起。

听得人莫名的难过。

没时间再磨蹭,几人跟在两个小男孩的身后,往隐世客栈的方向走回去。

一路上承受着无数道来自百年前小镇居民的注目礼。

“诶你说,”司绮突发奇想,“咋们能和这小孩儿对话吗?”

“你问来试试。”林久说。

“小朋友,你是怎么死的呀?”司绮稍稍往前加快了一两步,走到男孩的旁边。

“你神经病啊!”林久气到抱头,“有你这么问的吗!至少先问问名字呀,几岁了呀,循序渐进啊懂不懂!一来就戳人家痛处!”

司绮翻了个白眼:“咋们女孩儿没你们男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都是直来直去的好吗。”

言罢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白洛川。

林久:“......”

白洛川:“......”拐弯抹角被躺枪的感觉还真不爽。

“大妖怪!大妖怪被先生赶跑啦——”弟弟奶声奶气地开口回答。

卧槽真问出来了!

白玦惊了两秒,他想起了第一天晚上在火车里看到的怪物,走上前急切地问:“什么大妖怪,是那种一只眼睛的东西吗?是不是后山的猛兽?”

而小孩像是没听到他问的一样,只是不断的重复:“大妖怪被先生赶跑啦......大妖怪被先生赶跑啦......”

再问也说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回到客栈里,白玦去厨房转了一圈,那位‘爷爷’目光浑浊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白玦装作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小朋友说的大妖怪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而在‘大妖怪’这三个字刚出口的瞬间,白玦清楚地看到老头儿的脸抽搐了一下,一向静如死水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与恨意,干枯的手掌迅速地抓紧了那根带着血迹的木棍。

速度快得连目光都捕捉不到,仿佛是一生中最害怕的东西。

就算死了,这种恐惧依然清晰地停留在心里,扎了根,再也拔除不了。

白玦看了一眼那根木棍,叹了口气走出厨房。

“明天这里就是农历的除夕了吧,也是火车靠站的最后一天,”晚上,白洛川悠闲地撑着头,侧躺在床铺上,“车票肯定得最后时间才会出现。”

白玦洗了脸,甩甩手上的水,说:“那你再猜猜票会怎么出现。”

白洛川卸了力,在床上缩成一团,埋进被子里,说:“游戏里都得杀了boss之后重要道具才会出现,这里前几次也差不多。”

白玦和衣躺下:“关键看怎么才能杀得了。”

“就这样杀呗,”白洛川两只手伸出来胡乱比划,“先来一套太极无影拳,再来一把青龙偃月刀,然后就是八卦掌螺旋丸,之后......”

白玦躺在旁边猝不及防笑出了声,拍下他的手:“......你这病了多久啊少年?是病得治呀!”

谁知听了他的话,白洛川却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久到白玦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自己也已经迷迷糊糊了,他才小声地开口:“你说的没错。”

是病得治,可若是治不好呢?那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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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腊月三十,除夕。

今天也是火车在这个站台停靠的最后一天。

白玦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镇子外面的浓雾消散了不少,隐隐地可以瞧见镇外的景物。

而这个镇子则在今天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镇。

所有只出没于傍晚之后的‘原住民’都在早上便出现了,一开始还把刚下楼的林久吓个半死。

除去他们鬼气森森的模样,这里倒是更像寻常的新年小镇。

街道上的红灯笼亮得明显多了,各家的商铺大开着,形成一个集市的模样,人流,哦不,鬼流涌动。

只是那颓败的鬼气衬上喜气洋洋的新年集市,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异。

“哇哦!”白洛川扒在门边嘟囔,声音里还带着丝抑制不了的兴奋,“这是鬼市?我们出去不会被他们给撕了吧?”

“第一,他们要是对撕人感兴趣的话,不管你出不出去都会被撕的,”白玦说,“第二,很明显,这里的鬼都对吃人没什么兴趣。”

“那吃掉张锋和杨真他们的是什么玩意儿?”司绮问,“后山上的野兽,还是那些女孩的冤魂?”

“都可能吧,”白玦沉思了片刻,“客栈里那女孩儿今天没有出现。”

“对啊,街上也是,都没什么年轻小姑娘。”白洛川说。

他们出了客栈,顿时感觉皮肤上起了一层小的鸡皮疙瘩。

屋外竟然比前几天冷这么多。

这是来自于尸鬼身上的气息,还带着股腐味儿。

“这他妈哪里是鬼呀,”白洛川双手环抱,搓着手臂,牙齿都被冻得上下直打颤,“这分明就是一整条街的移动冰柜!”

这种冷并不是单纯的温度低,而是能渗透进骨子里的阴冷,让人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这他妈是黄泉路吧。”司绮啧了一声。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林久打着哆嗦,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发抖。

“哟,都这个时候了还求神拜佛呐,”司绮戳着林久的手臂,“你看你一点儿脂肪都没有,估计再过几小时,你就是这条街上最神的冰棍儿。”

“客观来说,这种冷是没办法把人冻成冰棍的。”白玦说。

“别客观了,”白洛川无情地打岔,“再找不到车票咋们就得考虑下这里的房价了。”

“干嘛呀?”

“常住呀!”白洛川一本正经地说,“不然你以为能逃得出去吗?”

“你觉得砍boss的关键在哪里?”白玦问。

白洛川想了想,说:“这里人的死状都差不多,只有那个学堂先生有点特别,说不定他的身上会找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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