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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山岭震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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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倒在地上的热油被火把引燃,很快就点燃了壕沟里的引火物。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火势逐渐向下延伸,终于将埋在最下层的引火药点燃。

  而后便是呼的一声,一条长达百余丈的火龙,便在火药的快速燃烧之下,从地底窜起。

  由于下面的干柴稻草上都浇满了猛火油,也就是当时所谓的石漆,后世的石油。虽然这种东西在当下的时代并不盛产,可苦竹隘作为利南第一重镇,肯定也需多有准备。

  因而这一次段元鉴一股脑将这些石漆全部带出,尽数都淋在了薪柴干草之上,如此一把火烧起来,那阵仗怎么一个凶猛了得?炽烈的火舌窜起来足有两丈之高,顿时就是烈焰封天,浓烟蔽日的景象。

  此时的蒙军士兵根本没有意识到脚下全是干柴填平的壕沟,所以就算宋军引燃大火,也阻止不了他们继续攀的攻势,以至于当最底层的火药引燃时,数十架云梯上早就爬满了士兵。

  这样一来,当着王进的面就上演了一出大型真人烟火秀。可怕的火蛇将上百人卷入自己的怀抱,变成了一个个的火人。不管是在云梯上的,还是在地上的,只要被纳入这片火海,就没有了逃生的空间。

  围在外面的人还好,火浪一起立刻就彼此推搡着往后退却。可冲在前面的人就惨了,运气好的只被引燃了衣物满地乱滚,运气不好的立刻就葬身火海,只能凭着最后一点意识,在火坑里乱爬。

  最惨的还是爬上了云梯的人,这下子直接就上了烤架,就算跳下来也是正好落入烈焰之中,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

  如此一来这一波攻势如何维系?原本士气如虹的蒙军,瞬间就没了继续战斗的心思,只是你推我赶的拼命往外跑。而宋军也看准了这个机会,拼命放箭射杀城下的蒙军,一时间箭如雨下,一轮轮的收割着逃跑的人群。

  就算蒙的军弓箭手此时已是玩了命,用尽了最大的力气的放箭,以期压制城墙上的守军,为溃败的友军提供掩护。可此时的宋军也是玩了命的对溃军放箭,以最大的杀伤效率收割着敌人。

  上千人的攻城部队,本来只是热浪本能的逼着后退,可当火势真的扩大,刺激神经的惨叫充斥着耳畔的时候,他们开始害怕了....。

  后面有悬崖深壑,前面有烈焰箭雨,如此的境况如何再继续坚持?王腾和孙祥斌自然是拼命的呵斥阻止军队的溃败,只是他们的声音太弱小了,颓势已无法阻止。

  蒙军上下都开始争抢撤退的道路,不时将几个友军挤落悬崖也不稀奇。刚开始时大家还算有些军事素养,就算是撤退也高举旁牌保持阵型。可随着城上箭雨的逐渐猛烈,大家就稳不住了。争抢推搡也逐渐激烈,可见有的时候人多也未必就是好事。

  踩踏的落涯的现象不断增加,光是因此而殒命的就超过百人,直到所有人都退出弓矢的射程时,山道上又多出了数百具的尸体,以及更加不受控制的火势。

  这一波的溃败实在来的太快了,双方还没怎么接触,战斗基本就结束了。看着败退下来的部曲,王进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这损兵折将也就罢了,更让人崩溃的是这一趟自己的云梯几乎全都成了燃料,接下去该拿什么去攻城啊?

  一种不好的直觉浮现在王进的脑海,自己这几个月的遭遇越来越不堪,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控制。

  难道我该就此撤退?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如果历史还能重演一次,不知王进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跟着直觉走?至少在现在,他想也没想就否定了逃跑的念头。

  “立即就地赶制云梯,今天就算战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拿下剑门关!”

  就在王进冲着王腾喊出这道命令的时候,也许杯具就已经无法避免?

  当然在段元鉴这边,觉得马上就要杯具的人却是自己。就在勉强顶住这波攻势之后,他也明白自己到了强弩之末。蒙军下一波攻击到来之时,就是自己舍生成仁之日了。

  由于前面的一波攻击,敌军的箭袭力度实在太大,又造成了自己这边五十余人的伤亡,连常寅也不幸右臂中箭,兄弟们的士气可想而知。

  自己最后的希望,只能寄希望于宁大官人倒腾出来的那个大杀器了。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大铁皮柜子,重到需要几十个人才能抬得动。此时虽说早已埋在了山道下面,可到底能起个什么作用,却没人说的明白。

  此时冯庆也站在他的身旁,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同时想到了这个事情。

  “这一战咱们能不能活着回去,怕是只有看宁大官人给的那一柜子东西了!”

  段元鉴首先开口,冯庆听到却是凄然一笑,明白这是统制官再给自己递点子,提醒他该准备出城了,便苦笑着答道:

  “统制官放心,下官早已按照提举大官人的吩咐,用油纸包好了,埋在山道下面了,那附近草木繁茂,相当的隐蔽,只盼引线还完好如初....”

  言罢,冯庆也看了看段元鉴,只见这个汉子表情严肃满脸的黑污,想来是被刚才城下的烈焰浓烟熏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担心,怕那柜子也是个银样蜡枪头,所以听冯庆说完,眉头却更加紧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

  “怕是要再劳烦兵马使走一趟了,等到贼军再来之时,便引爆那个大铁炮,希望就此....能够保得城中数百弟兄们的平安!”

  说到最后,段元鉴的神色越发的悲壮,甚至语气也一度哽咽,可见情绪的起伏之大。反倒是冯庆听他说完,却多少有些释然,每每到了最凶险的时刻,自己总会被推到生死的第一线。

  对于这一切,他早已感到习惯,所以也没多想,直接答道:

  “下官省得,段统制只管放心。”

  “一定要活着回来!”

  段元鉴转头看向冯庆,忽然眼中泪光闪烁,而后者却面无表情,只点了点头,再无别话。

  少顷过后,火势渐渐平息,可浓烟却未有减退,反而愈发的浓厚。冯庆挑了十余个死士,各自卸下了铁甲,换上了不大显眼的革甲。而后又用碳粉混合油脂将脸涂黑,借着浓烟的掩护,从水门一侧沿着河流悄无声息的泅水而去。



  出得城来,一群人便挑了处植被茂密的地方上岸,摸索着消失在了山林的深处。

  直到太阳西沉,天空中只剩下一片红霞,山道上也几近漆黑一片,除了参天的大树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映衬一片黑影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物。

  沿着山坡的下方,忽然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沉重的甲片相互碰撞的“嗒嗒”声。听着这个声响,冯庆知道这是蒙军进攻的队列,众人一时心跳加速,而冯庆的内心又最为焦躁。

  因为他找不到自己埋下的引线去哪儿了......这可真的是要急死人了。他的双手不断在雪地里摸索,可摸来摸去也没找到这线子的踪迹。

  “大家赶快找一找,这左近可有咱们埋的引线?”

  情急之下,冯庆只得压低了嗓子,向周围的同僚求助。

  “什么引线?”

  夜色中传来了旁人的声音。

  “糊涂!引火的线子啊!”

  冯庆焦急的答道,尽管天气严寒,他们也在冰天雪地中冻了许久,可这着急起来,也禁不住头顶冷汗直冒。

  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也越发紧张。十几个人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可各自都满地乱爬,双手不断摸索,只是那条至关重要的引线始终不见踪影。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密集的脚步声终于来到了他们的头顶。冯庆也像发了疯一样拼命在雪地里乱薅,尽管双手已经冻得几无知觉,也顾那不得许多。

  好在蒙军人数众多,行动起来动静也是不小,完全压过冯庆他们的声响,否则说不好他们就要暴露了行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越来越紧张,冯庆更是发了狂一样的满地乱摸。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种熟悉的触感抓住了他的神经。

  “找到了!”

  冯庆大喜过望,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旁边的人闻言也连忙爬了过来。一群人把他围在中间,借着十分昏暗的光线,看着他将一条小指粗细的棉线自厚厚的积雪中扒拉出来。

  “咚,咚,咚”

  严警鼓声也自远处传来,随后便是箭雨破空声,以及喊杀声四起。看来同袍们已经发现了蒙军的动向,新一轮的攻势也就此展开。

  情势已急也不及细想,冯庆连忙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嘶”的一声,耀眼的火光自黑暗中发出,终于引起了山道上蒙军的主意。

  “是谁!”

  一众士兵惊呼着往山坡下看去,只见一个清晰无比的火焰顺着雪地燃烧,以及数个黑色的身影窜入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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