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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一骑绝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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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淅沥的夜雨渐住,稠密的阴云也被月色剥开,只将一匹银辉洒向地面,使原本漆黑如墨的大地又多了一些景致与色彩。

  滩涂上悄然隐现的人影摩肩接踵,犹如一条长蛇沿着河道延展着。忽而露头的月色使众人的视线稍有改善,终究能看见一些模糊的画面,可也令这些士兵生出了更多的畏惧之情。

  原因不外乎能见度的提高,使他们失去了一部份的掩护,也就是失去了些许的安全感。

  所以他们人数虽众却如临深履薄,行动间极其小心谨慎,只一路继续往南,又行出去两三里的功夫,绕过了白石岩一处大的河湾。

  因此地的海拔落差突然加大,江水也是陡然收急,江畔的滩涂便在此消失,化为了一段段的临渊峭壁,阻断了众人前进的道路。

  而此处山壁皆为灰白色的花岗岩,又恰好如一把锥子般猛然伸出,阻断了江水南下的道路,逼迫河道在此改道,转过将近180度的急弯,才能绕道继续南下,故名白石岩。

  蒙军的大队人马刚绕过这个急弯,见眼前的滩涂已尽,不得已只能派了百十人的小队,先行爬上山道查探清楚前后的情形,在确认了左近都是安全无虞之后,大队人马才涌上道路,朝着南面的方向继续前进。

  岂知还没走出几步,忽闻一个极其洪亮的声音从头顶的山崖上方传来。

  “来人可是巩昌汪德臣的人马??”

  这些早如惊弓之鸟一般的蒙军士兵,哪里能料到这黑漆漆的夜里,却有人从悬崖上对他们喊话??

  当即就吓得这大队的人马,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相互间不住的对视,各人都是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此时带队在前的正是田跃,哪里想得到头顶竟传出这样洪亮的声音,不但显得中气十足,更加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这个音量实在大的不像话,感觉不可能是一个人在喊,可他又没听到有第二个人的声音啊!?

  见了鬼了!

  田跃下意识就蹲了下去,连忙举起右臂示意后面的士兵不要轻举妄动。

  当然他也不敢开口答话,致使场面重又恢复平静。数百个率先攀上山道的士兵,都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有不少人甚至双腿都有些发软,显然都是惊恐不已。

  “既然你们不答话,那说明我猜的不假,只是不知汪德臣老兄在否?可否移步出来与鄙人一叙?”

  洪亮的声音再次传来,可诡异的是前后两次发声竟然不在同一个位置?

  田跃这下也是感到头大如斗,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难道说我们又落进南蛮子的包围圈了?

  这喊话是个什么意思??而且这人的音量也太可怕了吧!!田跃的脑海满是懵圈,发生的这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只能出于本能的朝后打手势,叫大家赶紧往后撤。

  这一个敌军都还没见到,光头顶上有个“瘟神”气定神闲的朝自己喊话,这种感觉也太诡异了。

  加上这峡谷里本来也清风雅静,宁远卯足了劲儿大喊,怎能不声震八方?而汪佐臣就跟在后面百十丈的距离,自然也听的明明白白,一头的黑线。

  今晚真是遇到神仙了....一种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油然而生。

  “汪总领,南蛮子看这样子怕是来者不善!会不会他们早就备下了伏兵,就等着咱们往上冲啊?”

  朱魁的声音再次从幽暗处传来,显然也是被这诡异的喊话声惊吓到了,而就在前面的汪佐臣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那座黑黝黝的山峰,显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原本十分安静有序的队伍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因为田跃领着人退了回来,导致整个队伍就被堵死在这个河湾之下。

  而后面的人不明就里,田跃又要赶忙找汪佐臣汇报请示,难免就引起了一阵短暂的纷扰。

  当然这一切也看在了宁远的眼里,知道这支蒙军已经被打怕了,就从这个表现就能看出,什么叫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连忙又鼓起中气继续喊道:

  “刚才有个你们的偏将,就是那个独自上来寻战的年轻小将。此人现在已经被我擒获,要是还想看到活人,就请你们的主将移步出来与我说话。我顶多等他一柱香的功夫,要是到了时候还看不到人,那说不好我就只能先砍了他的人头再说了!”

  宁远埋伏在这里,其实就是要借李言孝的名头,试探一下这支蒙军的虚实。

  先弄清楚主将是谁,最好就是汪德臣本人,那就能来个擒贼先擒王!

  自己和余相公的对赌,要是不用点非常规的手段,怕是没那么容易能够完成的!

  果然,他这句话一吼出来,立刻就在汪佐臣的心头炸开了锅。只见这位仁兄正在沉吟不语之中,闻言立即就瞪大了双眼,差点就想站起身来前去答话。

  可刚准备迈腿才发觉没对,怎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旋即便回头对着身后的一片漆黑问道:

  “朱魁,朱魁人呢?!”

  “总领,小的在此!”

  朱魁忙不迭的从黑暗中冲出,却见汪佐臣给他连续使了几个眼色,这哥们儿都是毫无反应。俩人打了好一会儿的哑语,汪佐臣才意识到,这黑漆漆的,对方根本看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忙又压低了嗓音说道:

  “你上去与他答话!”

  “这.....。”

  朱魁面现难色,不知该作何回答,汪佐臣却急不可耐,连续催促道:

  “快去!”

  随即一把将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拽了过来,就差在他屁股后面踹上一脚,如此才逼着这哥们儿慢腾腾的往前走去。

  “快点啊!!”

  心中万分猴急的汪佐臣同学终究忍不住,还是狠狠的从后面一脚踹上,直将朱魁踢了个趔趄,这才加快了步伐,扒拉开前面堵路的士兵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列,卯了力气的吼道:

  “对面何人喊话?找我何事?”

  “你是谁?先报上姓名来?”

  这下又轮到宁远与朱魁二人打起了哑迷,显然双方都很急迫的想要知道对方的底细。

  只是宁远却已经敏锐的意识到,这个李言孝的来头果然不一般,竟能吊出对方的大鱼同自己答话。

  这下事情就主动了,于是连忙又继续喊道:

  “我在问你一遍,你姓谁名甚?要是不如实答来,我马上叫要叫你们的人身首异处!”

  朱魁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干了些的衣襟,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又被汗湿了,宁远的问题哪里是他贸然间就能答的上来的?

  所以这话音尚未落下,他就开始左右寻找汪佐臣的影子,想请示下自己该怎么回答。

  可左右看了一圈,黑得完全看不清旁人的长相,如何能不急得内火上窜?

  “你要是再不回话,我可就要动手了!”

  宁远催逼道,直急得朱魁汗流浃背,赶忙结结巴巴的答道:

  “本...本官乃是...总帅府管军总...总领李忽...忽兰吉。”

  朱魁一点底气也没有,到头来也不敢抖出自己领导的名字,加上他就是个武夫,才思本就不甚敏捷,被宁远如此催逼之下,怎能不露马脚?

  所以他的答案别说蒙骗宁远了,就连他自己都骗不了。何况他们还自以为眼下漆黑无光,对面一定看不清个所以,哪知就他刚出场的时候,光那份扭捏作态之相,就已经被宁远看的明白了。

  所以大官人这下是已经没了虚与委蛇的耐心,当机立断的便喊道:

  “你话都说不清楚,却想来诓骗本官?你们如此没有诚意,我也不想继续浪费口舌,你们就等着收尸吧!”

  宁远此时就在山崖上方十余丈的一处斜坡之上,脚下的峭壁几近垂直。而朱魁与他之间的直线距离也绝对不会超过五十丈,其实二人相距很近,宁远也能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

  甚至每个表情......。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口,汪佐臣终于坐不住了,连忙从后面又上前了两步,朝着宁远身处的方向喊道:

  “鄙人汪佐臣,乃总帅府左翼大军都总领,亦是本军主将,只是不知将军想与鄙人商议何事?”

  宁远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汪佐臣,看来也是他们汪家的人啊!

  “你和汪德臣是什么关系?”

  宁远提起了手中的钩枪,说话的功夫便是纵身一跃,从斜坡上跳到下方一处凸起的岩壁之侧,只手抓住石壁,身体就这么悬挂在悬崖峭壁之外。

  “汪德臣乃是鄙人的二哥!将军有什么话就请讲吧!”

  不错!果然是直系亲属,宁远松开了手,身体就这么自然坠落,甫一落地双足便用力一点,身子如飞燕般轻盈,就这么朝前跃出七丈有余。

  而他尚在空中,就借着将近四丈的高度,看准了汪佐臣的位置。

  落地之后又是脚下发力平地弹起,再次向前急纵七八丈的距离。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跳入蒙军阵中。

  而且落地的时候,大差不差正巧就踩在了朱魁的身上,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由于这晚上的视线实在太糟了,从他起身跳下,到两个纵跃扑入敌军丛中,这整个的过程,对面都是毫无察觉。

  特别是朱魁,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忽见一个黑影扑到面前,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不说,这宁远全身披挂,还带了三把刀一柄剑,六十余发的弓矢。

  所有重量加在一起,怕是不下两百六七十斤的份量,如此从四五丈(十二三米)的高度直接踩在他身上,这完全就是要命的节奏。

  所以当即朱魁只发出一声闷哼,便双眼一黑,再没了任何的意识。而更狠的是宁远却就此借力,又是双足发力一个纵跃而起。

  只听的噼里啪啦的骨骼碎裂之声传出,只在周围一片士兵的惊呼之中,他又再次飞出六七丈开外,当场就把汪佐臣扑倒在地。

  这个变故简直无人能够反应得过来,甚至离得稍微远几步的人,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而汪佐臣同志也是十分冤枉,他留了无数个心眼,岂知还是着了宁远的道。

  而且他前面少说也挡着一两百人,眼下天色又黑,对面也没可能用冷箭伤他,这才有胆量靠得如此之前与宁远答话。

  岂知对面还能玩出这种操作?!就在他被扑倒的瞬间,已经吓的心胆俱裂的汪佐臣只惊恐万状的看着宁远,口中满是惊恐的鬼叫,双手不由自主的就挡在了脸前。

  而宁远也不与他废话,就像拧小鸡一样,一把抓住他的胸背甲,而后又是接连数个纵跃,就这么直接将他从蒙军大队之中拧了出来。

  而后几个蜻蜓点水便跳到刚才落下的地方,只将手中的钩枪往地上一插,就这么单手拎着汪佐臣,对着垂直的悬崖便一跃而上,而后单手抠住石缝借力,脚下再蹬住凸起的岩石,犹如壁虎游墙一般,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回到了刚才藏身的斜坡之上。

  至此才将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汪佐臣丢在地上。

  到了这会儿汪佐臣已是浑身发抖,裤裆发热,想来已经尿了一裤子了。说话自然是说不出来,整个人一落到地上便卷缩成一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宁远却冷冷的注视了他一会儿,才自言自语的说道:

  “应该是没错了!”

  “......什.....什......什么?!”

  汪佐臣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吐出了一个词汇。

  “我说你当是汪德臣的弟弟,没错了!”

  宁远又重复强调了一遍,更叫汪佐臣吓的两眼发白,差点一口气就没接得上来。

  “这个地方上下都是绝壁,等下我先下去收拾你的手下,你就在上面老实的看着。你要是想自己逃跑,那只能从这儿跳下去,下面也不高,就十来丈(30米左右),应该可以给你留个全尸,懂了吗?”

  宁远脸上满是诡异的笑容,汪佐臣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是那种手脚嘴唇牙齿一起的抖动。

  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人被丢在冰天雪地之中,是一刻不停的颤抖,心中就算有无数想法,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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