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张埅作为受命前往金牛堡交涉的主官,打一出发起他就明白,此行想要把人给带回去是不现实的,他所能的做的,不外乎弄明白几位大爷的死活。
而宁远也很清楚,自己开口要20万两白银也是扯淡的,且不说汪德臣拿不拿得出,就算他有也不可能干这种傻事。
他的目的不过是漫天要价,等着对面坐地还钱。
好让大家的注意力始终放在谈判上面,这样就能争取到一个和平安定的缓冲,给那四千余人的移民安全过江争取时间。
至于李忽兰吉,才是这个过程中最煎熬的正主,因为他很无辜的趟了枪,还要承担主要的责任。
所以在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权衡之后,李忽兰吉还不得不被迫做出了三项调整。
一是当立即派人回巩昌向汪德臣通报情况,二是派出汪佐臣的心腹张埅作为全权代表,前往金牛堡实施谈判(实则摸底)。最后则是暂缓调遣兵马南下,只派出探马监视大安军与金牛堡方向的动向,好尽快弄清楚对方的兵力。
对面既然能一夜的功夫就击溃汪佐臣六千余人的部队,如此的实力还是让他感到有些胆寒。
这次的南下之路,出师不利意外频现,自己的直觉也意识到形势不对,至少对手的表现太诡异了。
这根本就不是宋军的一贯实力,而他掌兵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落得这进退不得茫然无绪的两难境地。
.......
而站在金牛堡外的张埅,此时也是一样的茫然无绪。因为这一路走来他都怀着沉重万分的心情。
特别是当他路过白石岩的时候,两天前所经历的那场惨败,就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要是汪佐臣有个三长两短,他的仕途也就算走到头了。
所以看着眼前的城墙森严,他也得像傻子一样等着对方“批准接见”。
当年蒙军南下的时候,还曾经自此借道伐金,就算被宋军拒绝,也是汝不借也得借的气势。
沿途因此被攻陷的堡砦不计其数,何时有过今天这种“低人一等”的情形?特别是他们被挡在城门外的时候,对面的一个小小押正也敢对着自己大呼小叫,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就这样他们这群人从一大早开始,就呆呆的等在门外,直到中午时分,曹文宏才派出了一百骑兵与他们对接。
领头是一个兵马使,也不知是不是提前被交代了什么,一见面就没给他们好脸色。只问明了来意,查验了他们的公据凭证,随后又拿走了李忽兰吉亲书的碟文,光叫他们一干人继续候着,又没了下文。
随即又是小半天的百无聊奈,等到落日西沉天近傍晚,才又出来一个小将,通知他们只能派一个代表进城,其余的人全部后撤五里。
态度也是爱搭不理,说话就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拿着,比起官家对黄门朗的态度还要生硬许多。
可就这样,他还得给对方赔笑脸....。
更让他生气的是,进了城吧就被人直接被领进了暑衙的一间屋子,没人来理他不说,还不准他出去。等到快半夜了才有人给他端了几个馍馍和一壶清水过来,随后的一整夜他就孤身一人被关在这里,简直就是囚犯的待遇。
身处如此境地,背负那般使命,张埅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从最初的忧虑到迷茫,再到出离的愤怒,最终又转变为了恐惧与担忧。
最恼火的是,对方根本就没个说法,他除了瞎猜乱想还能怎样。岂不知宁远就是要让他瞎猜乱想,先磨掉了他的性子,才有可能谈点什么。
如此一夜的无眠当是不出意外,再说这间屋子里根本就没有床铺,他想睡也找不到地方。所以身心俱疲之下,也只能坐在椅子上草草挨过一夜,等到第二天的上午,才总算见到了曹文宏一面。
至此张埅的心态必然是崩坏的,俩人见面的气氛也相的当凝重,曹文宏翘着个二郎腿,只是不住问他的来意。
而张埅也是一力要先面见汪佐臣与李言孝再说其他,俩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曹文宏居然就准备送客了。
要说人在屋檐怎能不低头?张埅这是“身负使命”,哪里就能这么回去?加上头天又被“收拾”了一顿,心理上就矮了七八分,眼瞅着曹文宏话不投机起身就走的态度。
张埅哪里还敢要求什么?当即就服了软只满脸堆笑的对曹文宏一个劲儿的表态。
“将军莫要生气,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其实他要能把汪佐臣带回去,自然是可以将功赎罪,抵过之前因保护不力而使主将失陷敌人的重罪。
而李忽兰吉也是看准这个厉害干系,才会让他来负责这个谈判协商的事情。
归根结底,这个工作除了联络两边传递信息之外,也是需要极力斡旋争取有利的条件与局面。
要是换作个不相干的人,吃了这么多瘪肯定就调头回去了,说不好就坏了大事。
所以这会儿张埅看似一脸的媚笑,其实内心早把曹文宏问候了千百遍了。这就是典型的关键时刻,甘受胯下之辱。
而曹文宏要的也就是这个态度。
“我们大帅说了,汪佐臣可以送还,但需支付二十万两白银的赎金。只要你能答应这个条件,当可见他一面。”
“二十万......。”
张埅觉得这不是讹诈,这是在开玩笑,哪有俘获对方主将勒索赎金的做法?而且你宋国历来看自己是上国,从来就没有求对方以赎金交换战俘的先例,包括蒙古也没有这种先例.....。
所以突然听曹文宏提到钱的事情,张埅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怎么样?你们要是能同意,现在就可以让你去见汪佐臣。”
曹文宏再加了一道码,张埅却面露难色,想了好一阵子才答道:
“将军的这个要求,恐怕得容鄙人先回去禀报了本家的总帅,才能给出答复了。”
“如此也好,那你就赶快回去通报消息吧!我们等你的答复。”
曹文宏再次摆出送客的姿态,而张埅却是非见着汪佐臣不可,否则他这一趟白跑不说,回去更是不知会被如何处理。
见曹文宏这个姿态,自然也就无路可退了。
“将军,二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人都不让我看一眼,我又如何能相信本家的汪总领,李校尉就当真在你的手上呢?那小的回去大帅问我,可见到汪总领李校尉否,你又让小的如何复命请示呢?”
张埅这下算是有理有节,曹文宏这会儿已经半个身子走出了门外,闻言又转过身来,一副无所谓的架势答道:
“那你见了汪佐臣又能如何呢?你家大帅难不成就能愿意给钱赎人?”
曹文宏语气中隐含着不可置信的意味,张埅也收起尴尬的笑脸,正色道:
“军中无戏言,汪总领乃大帅的五弟,是要小的能亲眼见到他本人,当可回去禀明情况,本家大帅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有什么条件不能坐下来慢慢谈呢?可我要是没见着他的面,就如此回去复命,岂不就是戏耍本家总帅呢么?依着大帅的脾气,到时候如果走到兵刀相见的地步。非但小的说不上话,怕是连凤翔府的塔斯都元帅,京兆府的总管万户等诸路兵马,也会相继有所行动,到了那个时候再想谈恐怕就是千难万难了。”
张埅其实是个明白人,这话里也是软中带硬,一时转变太快倒是让曹文宏有些适应不过来。
很显然,宁远说价格上没得谈,自然不是和张埅之间谈,说白了最后还是要说给汪德臣听,和他之间来谈的。
只要把对方拖在这对话沟通的范畴之内,那要争取十天半个月的缓冲还不就跟玩一样了?
所以,让不让张埅见汪佐臣,其实对曹文宏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好,你要见他可以,但不能乱说话,看好了就立刻回去,要是你们家大帅想动刀兵解决问题我们也不怕,只是回头他再想见到自己的弟弟,怕就难了!”
曹文宏也是软中带硬,显然不能在气势上输了。
“该如何处置我家大帅自有分寸,只要你们有诚意,我想当不至于如此。”
言罢张埅双手一拱打了个揖,曹文宏则是冷笑一声,随即转身便大踏步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