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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替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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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在城门口跪着?”孟元谌眼神微冷,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元襦摇头:“奴才无能,只知道是和淮安郡主起了争执,被太子殿下罚跪,随后郡主就进宫了。具体详情实在探查不到。”

  孟元谌以手抚额,淡淡开口:“不是你的错,我们的人要想打探官场消息还是为难了些。”元襦不敢说话,虽然并未怪罪,但他还是凭借一个暗卫的本能,感受到此时此刻涌动在孟元谌身侧的冷意。

  “备车。”孟元谌忽然开口,支着头的手放了下来。

  元襦一愣:“爷要去城门口?”

  孟元谌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含笑道:“不,进宫。”

  “是。”元襦点头,下意识就要出门,却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的转过身,“爷……您现在进宫?可是孟家那边今日……”

  果不其然,看见孟元谌的动作顿了顿。他虽然不明白主子打的什么算盘,但多少也清楚,孟家来的那人是主子一早设计好了,初见时的下马威,之前闾丘先生单独会面的敲打,就是为了今日能够从那人嘴里撬出想要的消息,之后如何地分化蚕食更是稳坐钓鱼台。算计人心本就是重在尺度,现在突然进宫,错过了此次机会,那之前的工夫也算是白费了。

  爷大约是忘了这茬,自己这么一提醒,肯定就放弃了吧。元襦想着。

  谁知孟元谌微顿的动作不过刹那,瞬间又恢复了行云流水的洒脱:“备车吧,没事的。”

  元襦的一句为什么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暗卫的要求已经成为了本能,他行礼退下,推开书房门,扬起了一副天真小厮的笑脸。

  “马叔,辛苦您去套个车吧,爷马上要出门。”

  “嗐去哪我哪知道呀,反正都是爷的吩咐,等会我让小厨房给您老留点糟鹌鹑下酒。”

  ……

  半晌,书房里响起极轻极淡的一声低笑,随后又是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

  “罚跪?”扶槡看着一桌精美菜肴,忽然起了兴致,“太子真这么说?”

  “回娘娘,的确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扶大人现在还在城门口跪着呢。”风筝老实地回答。经过了上次的教训,她现在可不敢随便给这位贵妃娘娘出主意了,不是不想,是根本没人猜得到她在想些什么。

  “唔。”扶槡挥了挥手,小宫女乖顺地走上前布菜,只是一样样菜肴夹到面前的盘子里,却不见她动一动筷子,反而是若有所思地出神。

  “你说,如果我现在派人去给她求情,会怎样?”

  风筝讶然,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俯身道:“娘娘肯给扶大人求情,扶大人一定铭记于心,感激不尽。”然后你们姐妹俩就可以和好了!小宫女低着的双眼灼灼放光。

  扶槡瞟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哼道:“你也是想多了,本宫只是看不惯她一直以来那副冷冰冰的死人脸而已。如今她于大庭广众下受辱,谁要是巴巴儿地跑过去安慰献殷勤,和往伤口上撒盐差不多。既然如此,本宫当然要去给她添堵了。”

  风筝的笑容僵住,变得有些哭笑不得。娘娘唉,您真是热衷于不干好事。

  “何况,她的性子那么傲,也该吃点苦头。”扶槡舀起一勺汤羹,缓缓送入口中,“你去吧,就说奉了本宫的命令,让她起来。就算是太子也要给本宫这个面子,这个情,本宫要让她不承也得承。”

  小宫女彻底变成了苦笑,委委屈屈地拉了长音:“娘娘……”

  扶槡一个眼神扫过去,威压和气势扑面而来。风筝赶紧吞下后半句,应了个是就转头跑走。开玩笑,扶掌事得罪不起,贵妃娘娘可是更得罪不起啊。

  “臣裴兰庭,给陛下请安,恭祝陛下身体康健,国泰民安。”

  御书房地势偏北,修建时更是着意疏阔畅朗,如今四面窗户具开,光线充盈着殿内,穿堂风更是吹得人身心舒畅,地砖薄凉,却慢慢被额头的温度同化。

  “起来吧,淮安久居漠北,这一回京倒跟朕有些生分了。”皇帝慢慢开口,笑意微微,独身坐在堂上,身侧多是形影不离的银发男人不见踪影。

  裴兰庭不抬头,闷闷道:“臣行事恣意,请陛下责罚。”

  皇帝的目光缓缓打量着地上跪着的女子,黑衣窄袖,腰身劲痩,一看就是多年习武从军的身材,头发也只是草草编了个辫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妆饰,腰间的长剑也在进宫前卸下。不饰金银,不戴红妆,本朝两位出类拔萃的女官在城门口针锋相对,是巧合,还是……?他眯了眯眼,口中只道:“你为了太后的丧事匆匆回京,朕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罚你?”

  “臣在城门口和东厂扶掌事发生了冲突,故而来迟,是为臣的私心,请陛下见谅。”裴兰庭的话如同她的人一样硬,语气里都带着铮铮不屈的劲头,“扶麓冤杀我漠北军成副将,事后又半点不肯出示证据,臣要为成副将讨个公道。”

  “淮安的意思,是朕错信了小人,冤杀了忠臣?”皇帝目光闪烁,声音渐渐带上几分冷意。

  裴兰庭沉默了片刻,才道:“臣并非此意。”

  御书房陷入一片寂静,皇帝几不可辨地叹了口气,却对这样的言论没发表什么意见。他当然知道杀了成未名她肯定不服气,只不过成未名的案子牵扯到的是皇家体面,自然不能据实相告。或者,换句话说,裴兰庭此时心里的不满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昔年裴家掌军,先帝下嫁了一个不起眼的公主作为笼络,谁知道这个公主倒是得了裴老将军的宠爱,虽然仅诞下一女,但裴老将军再无妾室,裴家这个独女也被太后召进京成了太子伴读。如此,裴家的忠心可以说是牢牢掌握在了皇帝的手里。

  熟料数年前那场战争,裴老将军阵亡,公主倒也深情,毫不犹豫地就随着去了,剩下漠北军六神无主,宛如一盘散沙。正在朝廷想趁势派人去接管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成未名,据说颇得军心,把这支军队收拢在自己手里。而裴家的小女儿也冒冒失失地跑上了金銮殿,当着众臣的面请去。

  是时,朝廷的改革正进行到关键时刻,确实分不出人手接管军方,想着与其交给一个不知何门何派的成未名,不如索性支持裴兰庭亲自接手,多少也算师出有名。况且裴兰庭年幼,还与太子交好,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比成未名好掌控。因此当时就允了她的请求,一路护送她回漠北接手军队。

  但是时过境迁,数年的风雨磨砺让裴兰庭在军中扎稳了脚跟,就连皇帝也不得不谨慎对待这支军队的处置。漠北军,毕竟不是裴家的私军,也绝不能是裴家的私军。

  皇帝举起茶碗,盖住眼底的深意。裴兰庭的势力足够大了,她与东厂还是不要太过亲密的好。

  “好了淮安,朕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快起来坐吧,别跪着了,地上凉。”

  裴兰庭闻言起身,对上了皇帝担忧而温和的目光:“臣谢过陛下。”

  “陛下,”门口的小太监低头挪了进来,“孟元谌求见。”

  “哦?”皇帝实打实地疑惑,“他来干什么?宣。”

  “是。”

  不多会,短发男子掀帘而入,眼眸狭长,俊如修竹,跪地朗声请安:“草民孟元谌,参见陛下。”

  “来,坐。”皇帝倒是分外亲热,痛快地叫人起身,大手一挥,慈爱的目光又转向了裴兰庭,“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孟家的家主孟元谌,这位是淮安郡主。”

  裴兰庭礼貌性地扫了一眼,只见孟元谌起身拱手行礼:“草民见过郡主,早就听说郡主文韬武略,气度非凡,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孟家主客气了。”裴兰庭礼貌地点头,“家主也是少年英才,皇后娘娘想必十分宽慰。”

  二人短暂寒暄,彼此都清楚了对方有多了解自己的底细,对视一眼,纷纷转开视线。

  “元谌今日是有何事啊?”见二人落座,皇帝这才开口问道。他实打实的有些好奇,上次允了他提议的延长暂厝,今日这人又急吼吼地进宫,不知为何,皇上的眼皮跳了一下。

  “回陛下,”孟元谌抱拳,一秒就进入了角色,“草民是来跟陛下告状的。”

  “告状?”剩余两人均是一愣。这话说的,孟元谌的身份不高不低,但凡知道他是皇后外甥,自然没人会去招惹,就算有个别消息不灵通的不知道他这层身份,也多少会看在此人如今正是得用之时避其锋芒,今日这状告的是谁呢?

  皇帝眉峰一挑,眼底带上了浓浓的兴味:“你现在负责国丧诸事,现下这可是朝廷的头等大事,难不成还有人敢背地里给你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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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元谌也不说话,只是眼角眉梢怎么看怎么委屈。他的瞳仁本就生的比常人要大些,眼眸的形状又偏细长,笑起来像只狐狸一般狡黠,仿佛天生该是一帆风顺扬眉吐气的模样。此时丧眉耷眼,倒像只被叼起来的幼兽,让人既心疼又好笑。

  裴兰庭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未投注过多的关注。在她看来,此人不过是个有些头脑的商人,长了一副好皮囊,未必有一肚子相称的本事。就算是被人挤兑得完不成任务,这种背后告状的行为也实在幼稚了一点,半分不像传说中智珠在握的孟家主。

  看他这副模样,皇帝不由得更奇了,追问道:“是谁?你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藏起眼底一丝狡黠,换上一副无奈哀叹的嘴脸,孟元谌这才抬了眼:“陛下,草民虽说得陛下信任,交托了此等大事,但草民毕竟是商人之身,和朝廷各部门协商沟通实在是……这眼看着修建皇陵推进不下去,草民内心实在惶恐,唯恐误了日期有负圣恩,这才不得不叨扰到陛下面前。”

  稍停了停,他颇为为难地道:“还请陛下帮草民和扶大人说一说,让她尽早把设计图纸交给草民吧。”

  此言一出,裴兰庭的目光瞬间从茶杯上回射了出去,如同卷风之刃,仿佛要将面前的人里里外外挖开来细看一般凌厉。孟元谌却好似无知无觉,狭长的眼尾垂落下来,倒有几分狗狗眼的委屈之态。

  气氛顿时有些不同了。

  听到这么个意料之外的回答,皇帝不由得瞟了一眼裴兰庭,笑容也淡了淡,却还是问道:“此话怎讲,难不成东厂办事推诿?”

  “倒也不是。”孟元谌眨了眨眼,彻底无视了对面女人审视的目光,“陛下也知道的,陵寝设计,机关布局最为要紧,虽然扶大人精于此道,但草民还是放心不下,想着早一些拿到草图,若有疏漏也好及时添补。只是前两日草民去东厂时,扶大人都说尚未完成。好容易昨日派人传话,说今日午时之前去取,可是草民到了东厂,却说扶大人根本不在。”

  讲着讲着,孟元谌一撩衣袍,竟然顺势跪了下去,口中还说道:“陛下莫怪,草民真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打扰陛下。可是孟家的工匠已到京城,现在连皇陵设计的草图还没完成,草民实在五内俱焚,生怕误了工期。草民私心里想着,保不齐扶大人是有什么公务缠住了,一时半会儿分不开身。可现在太后丧事才是头等大事,就连陛下都为此日夜忧心,任他是谁、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也该分个轻重缓急,否则岂非有负皇恩浩荡。怎奈草民实在人微言轻,一介商贾之身,扶大人不看在眼里也是正常。故此,草民只能来请陛下替草民做个主了。”说罢,一个头磕在地上,端得是一副坦坦荡荡无奈至极的模样。

  裴兰庭差点捏碎了茶杯。哪儿跑来这么一个软骨头,说跪就跪,装可怜卖萌样样都会,半点没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气度。可偏偏这人这么通大道理一说,话里话外倒显得自己在此时与扶麓作对是不顾大局,且他言谈中讲的都是国事,若理解成他真看不惯扶麓倒也使得,竟挑不出半点毛病。

  果不其然,皇帝沉吟了一下,眼看着眼风就向自己这边扫过来。裴兰庭心底一惊,转念之间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赶紧起身道:“是臣莽撞了,臣领罚。”她也不说罚什么,只是微微咬着唇。孟元谌一番话说得漂亮又周全,正正好给了皇帝一个想要的台阶,他自然顺势暗示调停之意,如果这种时候还看不懂,那也不是纵横边军近十年的裴兰庭了。

  “你刚回京,倒也不怪你。”听到自己想要的回应,皇帝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转头对着孟元谌道,“这修缮皇陵毕竟是大事,朕这就派人去让她先将图纸拿给你。”说罢又转过脸来,和蔼地劝慰:“淮安啊,你若还是心中有气,晚些时候朕再罚她补跪,如何?”

  裴兰庭弯腰:“臣不敢,一切以陛下的意思为主。”

  跪在地上的孟元谌茫然地抬头:“什么?扶大人在跪着吗?为什么?”

  皇帝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才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等拿到草图,尽快整理好给朕。你说得对,太后的丧仪才是国家大事,其余的,暂时就先放一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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