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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传话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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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冬第一天,族人兴高采烈的早早来到往生洞口的平台,巨大的寒日冉冉升起,那惨白的日光撒在洞口平台下的水潭里,泛着粼粼微波的潭面将日光反射到蓝幽幽的洞顶,在那里跳跃,闪动,变换……

阳二族长头戴羽毛帽,长长的彩色羽毛在风中摇曳,蓬松得像一个鸟窝。孩子的队伍里有人大笑起来,那是胖子曲大,静二导师大声呵斥:“曲大,不许笑!”曲大今年八岁。

阳二族长没听见曲大的笑声,也许听见了,反正他没看曲大。

阳二庄严地举起手里的潜鳄上颚骨,朝着寒日跪下,大家也跟着跪下,曲大赶紧闭嘴跪下,只听阳二族长大声念叨:“颅山永固,护我族人,双日永辉,照我族人。”大家也跟着一起念,洞内回响起:“照我族人人人!”

洞内回音还没停下来,孩子都“啊,哦”起来。洞内又回响起“啊,哦哦哦”。

阳二族长大喊:“祭山——出发……”,因为提高了声调,“出发”两字变成尖利的假声。

众人排成长队,开始出发,妇幼老少都贴着颅山壁前行,一边走,一边用肠草做成的一人高的手杖敲打光滑的山壁,不时跟着前面的队伍高唱:“颅山永固,护我族人,双日永辉,照我族人。”猎卫们手持武器,都靠外行走,外面就是广袤的草地和零星的肠草滩。猎卫是族群中最优秀的男人,他们体魄健壮,头脑聪明,佩戴武器,担负着保卫族人和捕猎动物的光荣任务。

寒日照着茂盛的草原,发出冷冷的绿光。

队伍最后是带着婴儿和低龄小孩的女人,山少导师体型丰盈,脸色红润,一根长辫垂至圆滚的臀部,从女儿少乌出生后的十六年里,山少导师就没有生育,所以,族里安排她照看四十多个四到七岁的小女孩,一个人看管这么多孩子很费力,去年至夏成年节时,女儿少乌也加入了导师的队伍,和她一起看管低龄女孩。

少乌头发乌黑,皮肤带一些不健康的青色,她稚气未脱,与孩子们玩得很开心,与其说是导师,不如说是大姐姐,而且是一位非常有爱心的大姐姐,对孩子的呵护超过了所有其他族人,人们常常看见她弯着腰,伸手扶一扶这个,再拉一把那个,生怕孩子们摔了、扭了、打架了等等。

母亲山少一直在想:“也许是少乌太过于负责,整天都处于这样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才会面带不健康的菜色。”因此,山少经常劝少乌:“你不用那么护着她们,要给她们自由活动的机会。你看看,她们都这么大了,不是那么容易摔倒的。”少乌“嗯嗯”地答应,手上却没有停下,依旧那么小心谨慎,战战兢兢。

五十多岁的玉留和云舒则分别教导十一岁以下和十五岁以下的女孩,导师各自经验不同,管教方式也不一样,倒也适合不同年龄段的孩子。

但是,在这种长途跋涉中,太小或体弱的孩子还是需要其他女人帮忙抱抱,背着,提着……,女人队伍很是壮观,哭的笑的,说的闹的,横着的,趴着的,形态各异,声音不一。

米四、静二和金三等导师带领着男孩子们走在队伍中间,孩子队伍像根皮筋,一会儿拉得老长,一会儿又挤作一团。

叶三鼓着肚子,一跳一跳地无奈前行,不停地用脚踢前面的昌二的脚后跟,昌二头也不回,把手里的棍子往后一挥,正打在叶三的头上。就这样,叶三踢一脚,昌二敲一下。静二导师无数次失败的劝阻后,终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把他们分开了。

出发时兴趣盎然的托三已经非常厌倦了,他的棍子是一根黄立木杆,那是前几天和导师去水蟒森林是发现的,黄立木是圆岛的稀有品种,随着气候的变化,已经几乎绝迹了,托三在灌木丛里发现了这棵奇特的小树,立刻把它折断,扯掉黄澄澄的树叶,把那根光亮如金的黄立木杆带回了流水洞,藏在自己拿苇草铺成的床铺下面。

其实,其他小孩们都看见了,只是没有人吭声,因为有人说过:你如果想要别人的东西,就千万沉住气,否则那件东西丢失了以后,你就是最大的嫌疑。

事实上,所有人都用眼睛的余光一遍又一遍地偷瞟那根金色的棍子。

托三看着族人的肠草竿在颅山漂亮山壁上敲击而留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绿点,就如同看见灵蛛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卵一样,心脏一阵阵激灵抽紧,他扬起手里的黄立木杆,快速地在山壁上划拉,想要抹掉那上面的绿点。但他立刻又停了下来,只见无比坚硬的的蓝色山壁上冒出淡淡的烟,又倏地消失了,山壁上留下一丝丝细痕,托三立刻抽回木杆,倒过来一看,原来是黄立木的汁液,他用手指沾一点捻一捻,滑滑的,粘粘的,再放到嘴里尝一尝,没什么味。托三摇摇头自言自语:“吓我一跳,没事!”

阳二族长对祭山非常虔诚,上了年纪的男性也非常庄重,女人们也都能认真完成每一项程序,只有小孩嘻嘻哈哈,全然不当一回事。

金三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宽容地笑着,并不责怪他们。金三今年八十二岁,是三圣母之一“尔”的孙子,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怀着好奇和游戏的心态来面对祭山活动。后来这么多年重复的参与,耳濡目染,对祭山的看法也发生了很大改变。

前面是杀牛坳,托三看见前面的雪大转过头来,正想吓他一下,但雪大凑过来说:“前面传话,大家躺下休息,能睡就睡。”雪大是卢雪的儿子,他一直都很天真,虽然他已经十二岁了。

托三一听就懵了:寒日正当空,睡觉还早。

无奈,这是传话,必须往后传啊,就这样,大家传完话就都躺下了。

天空明净,众鸟高飞,托三直视寒日那冰冷的光,觉得比在流水洞里自由,心境更开阔,一只巨型巨翼鸟在天空盘旋,吸引了包括托三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看着那矫健自由的飞翔姿态,托三忍不住也张开了双臂,学着飞高。顺手摸了摸雪大的头。

雪大猛地转过头:“传话,哪个傻瓜把话传错了,是‘停下休息,吃食喝水!’不要错了。”

托三没听清楚,他眨巴眼睛问道:“再说一遍!”

雪大重复。

托三转头给郭大大声说:“传话,哪个傻瓜把话传错了,是‘停下休息,吃食喝水!’”说完一咕噜爬起来,靠在颅山坚硬的山壁上盘腿坐着,从背上解下袋子,抓出几红浆果,放进嘴里大口吃起来,再伸手掏出一块黑乎乎的野牛肉塞进嘴里。

卢五和左四抬着一大包物资,趁着休息机会,卢五坐在地上,一边吃东西,一边不停揉着红肿得肩膀和酸胀的腰杆,还不停地说:“累死我了!”

看见左四轻松自在地在一旁嚼着美味,卢五诧异:“你不累吗,左四?”

左四看着卢五的肩膀,说:“我倒没有什么。你肩膀肯定很痛吧?”

卢五听左四一说,真的快要哭了。

休息完毕,前面再次传话过来,继续前进。

族人对杀牛坳的地形非常熟悉,这里是他们最主要的捕猎场所。杀牛坳地势险要,紧靠颅山有仅够一人通行的小道,小道的另一边是高高的悬崖。悬崖下面是平坦的多多草原。

颅山山体在这里与圆岛的岩石之间有一个几千步长的缝隙,缝隙的具体深度,缝隙里有没有水道,是否与流水洞相连等等情况,没人知道,因为没有人敢于去冒险探测,生活在岩石缝隙之间的野牛群的铁蹄足以踏破所有动物的头颅。

这里是躲避炙日的最佳场所,所以许多动物都将这里作为了栖息地,数量最多的是野牛。野牛是多多草原最常见的食草动物,丰茂的草地将它们饲养得体型巨大,力量充沛,也让它们的肉肥美。过了极冬,每天白天,火热的炙日将它们赶到野牛洞;傍晚,野牛即将出来活动时,梅迪尔族的猎卫们也会趁着这气温下降、天色昏暗的黄金时段赶到这里,捕猎屠宰野牛,所以这里就被称为“杀牛坳”。

野牛肉是“梅迪尔族人”的主食,野牛皮是他们生活中的重要材料,族人的衣服,裙子,袋子,床单……都是野牛皮制成的,还有人尝试过做套在脚上的鞋子,后来觉得穿鞋很麻烦,就不再做了。牛皮还被用作梅迪尔族人的裹尸布。所以,梅迪尔族人的一生都离不开野牛,他们就是牛养大的。

祭山队伍正行进在杀牛坳悬崖的小道上。

这时,后面女人喧闹起来,传话说方辉要生了。队伍只能停下来,羽飞抱着两岁的飞朋站在方辉身后,既不能前进,又不能后退,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着急地等待着。羽飞三十岁,身材匀称,曲线优美,风姿绰约。走路时,她的身体一摇一摆,搅动着四周的空气,迷人的魅力随着搅乱的空气向四周扩散。

马丑在方辉前面,她想要躲开却无处可去,只能转过身来假意帮忙。方辉呼天抢地地叫喊,折腾了许久,小孩终于出来了。

齐大将方辉抱到了开阔地带,阳二族长和七十多岁的月静族医也赶了过来,阳二族长问:“这个是第几个儿子?”大家互相看看,居然没人知道。

方辉的妹妹方庄从人群里挤过来:“这是第一个儿子。”她担心地看看地上的姐姐,从阳二族长手里接过孩子:“这是‘辉大’哦。”

月静族医把辉大提起来,翻来覆去仔细检查了一番,说:“养着吧!”

接着,月静族医又在方辉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按按,还翻开方辉的眼睑和嘴皮检查了一番,说:“抬着吧!”

方庄、云方一大家人都很高兴,方庄一手抱庄大,一手帮着云方包裹辉大。

月静族医的话很少,满脸皱纹,但精神矍铄,干枯的白发被她梳理得整整齐齐,盘成圆乎乎的一个大发髻,插着潜鳄犬齿的发簪,颈上戴着一根牛皮搓成的绳子,绳子上扎着或串着一些医药用的物件,最显眼是一根手指一样的颅山岩石碎片,末端尖尖的。她是静二导师的妈妈,几年前,静二导师在流水洞查看各洞口时,摔伤了腿,虽然后来静二导师的腿瘸了,但月静族医挽救了儿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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