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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梦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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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休睁开眼睛,她正仰面躺在沙滩上,蔚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一群洁白的海鸥在天空飞舞,温暖舒适的海水浸泡着他的身体,海浪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脚……

花休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这到底是哪儿。炙日高悬在天空,像一个金色的圆盘,光芒万丈,温暖舒适,阳光像一双和煦的手抚摸着大地、抚摸着大海、抚摸着沙滩、抚摸着海浪、抚摸着花休的躯体。花休轻轻地坐了起来,碧蓝的大海漾起细微的浪花,金色的阳光在照射着海面,泛起粼粼的金光,海一直向天的尽头延伸,海天相接,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海。

温暖海风拂过花休的身体,空气中满是各种气味混杂的芬芳,有海水潮湿的味道,有海藻释放的富氧的味道,有鱼虾的清香,一切都像刚刚洗过一样……干净、清爽、温和、沁人心脾,这种从未有过的舒适之感,也只能在树根世界才能体会,但树根世界是虚幻的,它不及此时的万之一。

花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忘记了睡觉,忘记了饥饿,从凌晨到夜晚,从日出到日落……大自然像善解人意一样,在每一个细节上迎合着她,她像一只饥饿的动物进食一样,忘我地享受着周围的一切。花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肉体,剩下的只有飘散于天地之间的灵魂。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丝雨滴入了她的眼眸。花休醒了,她的思绪开始集中,慢慢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花休想起了烟大,想起了族人,他们呢?去哪儿了?

花休试图站起来,一个趔趄,她重重地仰面摔倒在沙滩上,她吃力地翻身,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眼前的一切使她呆住了,森林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小树苗,整齐划一,一望无际,小树长势喜人,茁壮,翠绿,开出五颜六色的花,大的小的,红的黄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着,沙沙直响,大量的蝴蝶蜜蜂以及各式各样的昆虫在花丛之中飞舞,小鸟在空中划过,在树枝中穿行,空气中弥漫着花的醉人清香。

花休慢慢地站了起来,花树牵引的她脚步,她向花树靠近,这一派生意盎然的景象指引着花休,他一步步向树走去,这是多么美的景象,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花休每一次呼吸都那么缓慢,生怕错过空气中每一粒芬芳的粒子,她脚步轻缓,一步步向花丛走去。

他来到一棵开着粉红花朵的树下,凑到一朵花瓣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种浓郁的香气带来一阵眩晕,两行滚烫的泪水流过脸颊

地面长满了野草,青的,绿的,紫的,黄的,五颜六色,密密层层,铺满了整个大地。

花休脱掉了脚上的牛皮靴子,在脚掌触底的那一刹那,传来融化人心的舒畅。柔软的草须包裹着脚掌,填满脚丫的空隙。

树上还结着红艳艳的果子,花休摘下果子,咬一口,甜滋滋的汁水充溢她整个口腔,流进了她的喉咙,流进了她的胃……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不停的咀嚼着,一边不停放肆大哭。

花休吃饱了,她靠着一棵树的树干蹲坐在树下的草丛之中,闭上双眼,听着四周小鸟,昆虫以及树叶的声音,闻着泥土,青草以及野花的清香,温暖舒适的空气浸泡着她的身体,花休长舒一口气,忘乎所以地享受着这一切,静静的睡着了,红日挂在天空,洒下她金黄的光,温暖着着熟睡中的花休。

花休睡了一个长长的觉,日出日落,不知又过了多久,花休再次醒来,这一觉太沉,以至于花休误认为自己刚刚闭眼就醒了,在这样一个没有梦的长觉中,在小草的抚摸中,在生机盎然的景色的滋养中,花休觉得自己精神饱满,她轻盈地站起身,从周围世界带给她的舒适中清醒过来。

花休喊:“烟大,你们在哪儿啊?”

她无意识地顺着海岸向东方前进,一路上软绵绵的草地轻刷着她的脚掌,一路上馥郁的花香浸染着她的身体,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兴奋,“烟大,你们到底在哪儿?我是花休啊,你们一定要等着我呀……”

就这样,花休一路走了好几天,立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高陡的悬崖,悬崖上面就是他们最后一次施展魔法的大祭坛,气温下降后,海平面也随之下降,这一路长满花草树木的平原,之前是被海水淹没的方陆的大陆架。

花休攀着峭壁上垂下的藤蔓,爬上了悬崖,祭坛上空空如也,地面上的石板光滑干净,没有一个人影,花休四处搜寻,还是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她扯破嗓子叫喊,空气中除了她自己的回音,没有其他人声。花休在祭坛附近停留了几日,没有找到烟大和族人,她决定朝南前进,森林已经不在,大火烧光了高入云天的巨树,在森林的灰烬中已经长满了各种姿态婆娑的小树,一直绵延到天的尽头。

花休继续搜寻,饿了她就吃肉肥汁多的野果,渴了她就饮甘甜清冽的山泉,困了她就睡在柔软舒适的草地上,天空的太阳东升西落,伴随着花休一路前行。

一天夜晚,花休睡眼朦胧,她发现了草地上星星点点的亮光,她高兴极了,朝着了亮光奔去,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是族人散落的颅山碎片,这儿应该是族人在红叶森林的营地,但是,除了颅山碎片,已经见不到任何族人的留下的痕迹,它们都被大火烧光了。剩下的只有数不尽的野花野草,花休在营地里附近找寻了几天,依然毫无收获。

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烟大,你们到底在哪呢?”

她不愿承认自己的想法:族人都被烧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她毫无计划地找寻,她见识了一个多么广阔的世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有巍峨万丈的高山,有碧波万里的江河,有风平浪静的大海,有溪水唱歌,有野鹿作伴,有蜂蝶跳舞,有野花熏香……

她从红叶森林越过地下河来到龙山,从龙山向东来到大海,再折返沿龙山来到方陆的另一边,回头向北来到心海,最后向东回到了族人营地……一路山花相伴,野果饱腹,蜂蝶簇拥,野兽跟随,花休做了许多漂亮的装饰戴在身上,也做了许多武器防身。清新的空气、丰富的营养、每日的奔跑、高声的长啸……花休的身体越来越健康,她如同一位妩媚的女战士,迎风而立,无可阻挡。

然而,打垮花休的是越来越深的绝望,她开始相信这世界已经没有其他人,只剩下她一个了。

已经在方陆走了一圈,但是都没有找到他们,他回到族人在红叶森林的营地,终于忍不住放声的痛哭起来,夜晚,天空星星点点的亮光,那是夜空璀璨的星星,微风清爽地吹拂着,野花果的清香布满了整个树林,灌木浆果上的露珠在夜空下闪亮,花休经不住诱惑,摘下几个果子含在嘴里,甜蜜的果汁带着催眠功效,花休靠着树干上软软的树皮蹲坐下来,呆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夜景,要是族人都在这儿,该是多么温馨而幸福的场面,这是大家渴望的世界,这是大家向往的世界,大家为此奋斗了很多年,作出了巨大的牺牲。现在终于成功了,可是他们没有享受到这一切。

面对这个美丽的世界,花休设想了找到族人后的生活:

如果他们在这里,他们会采用培养部分“反对者”的方式将魔法封存起来,然后放心地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过着真实的生活。

他们会用双手砍伐树木,在这儿建造无数的房子,就建在这些小树丛中。白天的时候,大家一起出去采集水果,去草原捕猎。夜晚,大家回到各自的小屋,制作各种美味的食物与自己的亲人和邻居分享。

空闲的时候,他们还会制作很多的装饰建筑,用来装点他们生活的地方,就像花休身上的装饰品一样。

如果他们有了多余的食物,他们就能有时间在一起唱歌跳舞。他们会大口地吃着肉,大口地咬着果子,果汁从他们的嘴角流出,他们懒得伸手擦拭,继续高声地说着话……

他们也可以去野外的天空下,享受和煦的阳光,呼吸新鲜的空气,畅游广阔的世界,倾听自然的声音:风声、鸟声以及昆虫振翅的声音……

在不需要狩猎的季节,他们还可以聚在一起,一起用双手创造出更多新奇的东西,包括那些从来没见过甚至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

他们也可以偷偷摘几片和二巨树的树叶,找个安静的地方嚼一两片,然后醉醺醺地一连睡上好几天。

他们会建造一些巨大无比的船只,然后回到圆岛,到颅山下去看一看,看看那里的族人故居,那个曾经坚固无比,庇护十几代族人,而后又无故垮塌,抛弃族人的颅山流水洞。

他们可以驾船去探索北海以北,沸海以南,方陆以西,圆岛以东……那些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女人们会在阳光下展露她们幸福且性感的笑颜以及她们健康且美丽的曲线。

孩子们会踩着软绵绵的草叶,在草地上疯狂地奔跑,他们的身上沾满花粉,脸上涂满果汁,手腕上脖子上戴着各色花环……在导师的指导下,他们会认真学习各种有用的本领,认识这世界所有的植物和动物,知道山河湖泊的运行,知道风雨雷电的原理,当然,导师还会教给他们族人的历史,他们会永远铭记他们的先人,特别是那些为了创造幸福生活而付出努力的人。

他们将幸福快乐的成长,笑容将挂在每个孩子的脸上,整个星球将会充满孩子的欢声笑语,因为在不久的将来,这世界将是孩子的海洋。他们还会将这一切然后再传给他们的子孙。

“可是,你们都不在了!”花休想。花休又想起了流水洞,想起了洞中的欢歌笑语,虽然花休在流水中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她遭受的待遇并不公平,但是,花休希望族人都在这,那些可爱的,善良的,丑恶的,自私的……然而,这一切都不复存在,唯有花休独活于世!“精神”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只有看似软弱如花休般的人才能体会。任你力大如牛、任你蛮横似虎、任你巧舌如簧,你都斗不过精神力量。

半睡半醒之中,花休迷迷糊糊地看见灌木枝叶上晶莹的露珠,亮光照亮了花休的双眼,她依稀记得自己在陷入睡梦之前,举起了右手,并伸出了右手食指着灌木的方向,嘴里念叨着:“现在,我们一起想象你们都活了过来……”说完,花休就阖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小鸟清脆的叫声在树上响起,花休她睁开双眼,她看见了烟大……

花休知道自己又开始做梦,这样的幻梦越来越频繁。她没有唤醒自己,而是深深沉溺,她要实现自己的希望,在这梦境之中。

花休抬眼细看,烟大高大健壮的身躯后面,族人们整齐地排列着。

花休一下子清醒了,她瞪大双眼猛的站了起来,大声喊着烟大的名字。烟大微笑不语。花休冲过去一下子抱住了烟大,烟大被花休撞得后退了好几步,他的双肘微曲,结实的双臂自然下垂,他没有迎接花休的拥抱。

花休将头埋在烟大的胸膛,久久不放。烟大的身体像野牛皮做成的床铺一样温暖、舒适、安全,花休的双手摩挲烟大的腰背,贴耳静听烟大的心跳,嗅着烟大的味道,这就是那个熟悉的烟大。

花休抬头看见烟大浓黑的胡须,她的双手滑过烟大的胸膛和脖颈,穿过胡须游走到烟大的脸庞。

花休看见了烟大的眼睛,眼珠灰白,像晨曦中的薄雾,花休忙问:“烟大,你怎么了?”烟大依然呆呆的站在那儿,灰白的眼珠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他浓密的胡须遮住了半边脸,气息随着他的呼吸吹动了脸上的毛发,他在呼吸,也有心跳,这是一个鲜活的真实的烟大,虽然他躯体的姿势一直没有改变。

花休抓住我烟大的小臂,使劲摇晃着烟大:“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我是花休啊!不许你不理我!”

烟大身体摇晃几下又停了下来,他身后的族人都呆立不动,灰白的眼珠空洞无神,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

花休惊讶的大声问:“你们都怎么啦?”

太阳升起来,霞光万道,温暖的阳光照在所有人的身上,花休看见他们的身体轻轻起伏,晨风吹起他们的头发,撩起他们的衣裙,

花休非常高兴族人们都活了过来,虽然他们灰白的眼珠让人有些害怕,但花休相信这些都能够解决的,因为她想起了昨晚睡前的“魔法”,是魔法复活了他们。花休要让他们“真正”地活过来,她放开烟大,退后几步,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指着“族人”,庄重地说:“现在,我们一起想象你们的眼珠变成正常人的眼珠。”只见烟大的眼睛眨了眨,灰白的玻璃体中现出棕色的瞳孔,花休还没来得及高兴,烟大眼睛中的棕色瞳孔又消失了,整个眼睛又是一片灰白,像是被人吸走了它的色彩。

花休定定神,一连试了很多遍,情况完全一样。

花休换了其他的“咒语”:“现在,我们一起想象你们真正地活过来。”

烟大的肩膀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落,阳光照射在他棕色的头发上和胡须上,他皮肤的纹理清晰可见,华修伸手探烟大的鼻息,烟大鼻息均匀有力,花休伸手撩一撩烟大的胡须,笑着对烟大说:“你说话呀。”

烟大不动。

花休伸出右手食指,指着烟大说:“现在,我们一起想象你跟我说话。”

烟大原地不动,微风吹拂她的头发轻微颤动,他的呼吸带动的身体起伏,烟大再没有更多的其他动作,但是他的喉咙里却发出了声音:“我正在跟你说话,我正在跟你说话……”就像跳针的留声机一样,烟大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花休刚刚露出的笑容僵住了,慢慢变得越来越恐怖,她尖声地说:“闭嘴,快闭嘴……”

烟大还在不停地发出声音:“我正在跟你说话……”但他的嘴皮一动不动。

花休慌乱地伸手指着烟大说:“现在,我们一起想象你不再说话!”声音颤抖,她吓坏了。

烟大发出的声音停下来了。

花休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恐惧,她理了理自己的思想,重新想办法。

“现在,我们一起想象烟大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他心中所指的“以前”指的是在流水洞中的时候,那时候的烟大强壮健康,皮肤光滑紧致。

烟大瞬间变成了颅山灾变之前的模样,他静立着,在风中摇曳着自己的发丝和裙幅,灰白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塑,除了呼吸能看出他是活物。

花休站在烟大的面前,反复指着烟大,反复的念叨着“我们大家一起想象……”她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来试图恢复烟大和族人的“活力”。花休不能放弃这眼看就能成功的希望,她施展魔法,希望族人都能够跟她一起享受这样灿烂的阳光,这新鲜的空气,这充满生机的大地,这美味的食物……

但是烟大和族人都像木偶一样,花休终于放弃了,她痛哭流涕地说:“烟大,你们这是怎么了?快回来吧,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这能够复活所有人的魔法带给她的并不是快乐,而是更加的绝望和恐怖,被复活的族人永远都只会是这个样子,永远也不可能真正被复活成鲜活的、充满生机的“人”,睡梦中花休哭了,哭得非常厉害。

花休开始癫狂。

族人在花休的手指下变来变去,花休指着他们说:“现在,我们一起想象你们都坐下来。”

大家并不是慢慢地坐下来,而是瞬间变成了坐姿。

“现在,我们一起想象你们都倒过来。”

所有人又唰地一下倒立过来,头顶着地,脚直直的伸向天空,推也不会倒。

“现在,我们一起想象你们躺在地上。”

所有人又躺在了地上。

“现在,我们一起想象你们在高兴地笑。”

族人都咧开嘴哈哈大笑,笑声恐怖、狰狞、刺耳,整齐划一……在天空中回荡。

花休狂笑不止。

花休躺在软软的垫子上,看着周围的形同木偶的人群,惨然一笑。

花休带着大家朝北海走去。

花休开始做梦,回忆自己走过的无数“人生”。

“我可以回到过去,我也曾经回去过,而且不止一次地回去,反反复复,经历了无数次轮回,但是最终还是现在这样。”花休能够想象到自己经历了怎样的地狱般的轮回。

“但是,我已经很累了。”花休想。

花休用手指着眼前所有的“人”说:“现在,我想象你们都消失了。”

漆黑的森林里,万籁俱寂。花休决定睡一觉,睡一个长长的觉,永远不再醒来。

遥远的南方,苍翠的龙山山腰上,一点星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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