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你就是她的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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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母拖着一口气就为了见她,如今她的人来了,她也不浪费时间,就怕自己下一秒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离开人世。

“小颜,是我这个当长辈的对不起你,你恨我可以,但是不要恨锦洛,当年事他都不知情,是我一手造成的。”

虽然心里没有准备,可颜若也想过,杜母要单独叫她进来,除了这件事,她想不到别的。

“伯母,这件事都过去了,我早已经释怀了,您不要记在心里。”颜若看着杜母消瘦的脸颊,缓声说,“我也早已经不怪杜锦洛了,您不必有内疚。”

杜母听到她这样说,眼里燃气某种光芒,亮晶晶的:“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

“原谅了。”

“那……你能和锦洛重新在一起吗?余下的一生,你能陪在他身边吗?”

颜若沉默下来。

“你不愿意?”

见她不言不语,紧紧抓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杜母整个上半身都从床上坐了起来,最终却因为没有力气而重重的倒下去,杜母的胸膛一起一伏,呼吸困难犹如离开水面的鱼,喉咙里也发出一阵一阵嘶哑的咕隆声。

颜若知道这是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她急了:“伯母我……”

“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五年前把你挡在了外面。”杜母缓缓开口,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无限的悔意,“从那天起,我赶走你,同时也赶走了我自己的亲生儿子,他那么爱你,我当时却看不出来,一心以为小孩子受了一点情伤过几天就好了,可是都已经五年过去了,我的儿子还没有从我给他照成的伤害中走出来,我直到现在才明白……直到我快要死的这一刻才明白,我的儿子这一辈子都不会从那种伤痛中走出来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

每说一个字,杜母的呼吸就短一分,“想要他重新好过来,你就是她的药剂,你才能复原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颜若静静听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样,心里格外的难受起来。

“他这几年一直在找你,去过很多地方,可是都没有找到过你的人。”杜母的声音又在沉寂的病房里响起,“表面上他好像已经原谅我了,可是我心里知道,他没有,一直没有真正的原谅过,他恨,恨我啊,恨我当年拆散了你们。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小颜,锦洛每年你的生日他都会哭,他的钱包里有一张你们的合影,好几次我都看到他拿着你们的合影偷偷抹眼泪……我这个儿子从小就不爱哭,小时候脾气倔,我的气上来了,就会拿藤条抽他,可这小子,每次都是强忍着,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说,也不哭……所以当我看到他拿着你的相片哭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害了他……”

杜母断断续续的说着,神智也渐渐越来越不清,眼神更是越来越迷茫,有时候甚至一口气都提不上来,胸膛没了起伏,颜若以为她去了,结果杜母又紧紧抓紧了她的手,“小颜,答应我,照顾好锦洛,他的身边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了……”

颜若嘴唇蠕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背上一烫,有液体掉下来,她怔怔愣愣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杜母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微弱。

“好,我答应您。”颜若反抓住她的手,给出承诺,“我会一辈子都守在他身边,不会让他孤单一个人。”

杜母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抓着她的手也松开,张嘴似乎要说话,微张的嘴唇却在这一刻永远的停止。

颜若在椅子坐了很久,才缓缓起身。

杜锦洛注意力一直放在紧闭的病房门前,最后还是陶吉拉回了他的思绪,小陶吉问:“我听颜贝妈妈说,你的妈妈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了,是不是?”

杜锦洛一怔之后笑了起来:“是。”

“那你以后还能去看她吗?”

“不能。”

“为什么?”

“另外一个世界的距离很遥远,远到没有车能去,我去不了。”

陶吉惊讶的张大嘴:“原来这么远啊?”

“是。”

颜贝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笨蛋,杜叔叔的妈妈不是去另外一个世界,而是要死了。”

“要死了?”陶吉更加的惊讶,“那你为什么不哭?”

他想,如果是他的爸爸要死了,那他一定会伤心死的,但是这个人好奇怪,他的妈妈都要死了,他不仅不哭,还跟他们有说有笑的,一点都不伤心的样子。

杜锦洛也被他的问题问住,是啊,他为什么不哭?哭不出来?还是不想哭?还是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所以真的到了这一天,他没有眼泪流出来。

病房的门这个时候打开,颜贝从椅子上下来,走过去:“妈妈。”

杜锦洛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颜若正从病房里出来。

他起身过去,发现她眼睛有些红,表情也有些僵硬。

身体一僵,杜锦洛看了一眼病房的门,嘴唇抖动,他开口,声音嘶哑:“去了?”

颜若抬眸,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悲伤,他问的不清不楚,颜若却懂他的意思,她‘嗯’了一声,“去了,你要……要不要进去看看?”

扯扯嘴角,杜锦洛摇头:“不用。”

颜若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成。

“她跟你说了一些什么?”杜锦洛静静问。

“没说什么,就临终前的一些遗言什么的,你母亲怕我不原谅她,所以……”颜若避开他的眼神,下意识不想跟他说在病房里发生的一些事。

杜锦洛并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很快就有医生和护士过来了,最后检查了一遍杜母的身体机能之后,才让人把尸体推了出去,杜锦洛从始至终都没有进病房,他一直站在颜若身边,看着裹着白布的杜母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被人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杜锦洛身体一震。

就算心里有恨,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底还是会有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他。

身体突然一暖,他突然被颜若整个拥进了怀里,颜若紧紧抱着他,抬手在他背后轻抚,声音缓缓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杜锦洛眼睛酸疼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掉出来一样,他闭上眼睛,努力把那份酸涩之意压下去,好半响后才睁开眼睛,就看到病床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终于还没有忍住,他抬起手同样紧紧的回抱住了颜若。

从此,他的身边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他不愿在松手。

陶宇轩一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刺眼的拥抱在一起,颜若并没有推开姓杜的,反而还紧紧的抱着他,两个人亲密如同恋人,只顾互相拥抱,仿佛当其他人不存在。

心里原本就熊熊燃烧的火焰‘腾’的一下冒了出来,陶宇轩止不住的怒气上涌。

“爸爸!”

陶吉扭头看到了他,欢快的叫了一声,从椅子上下来,直接往他这边跑。

颜若一愣,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陶宇轩不动声色的站在远处,他的脸隐在阴影里,五官晦暗不明,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颜若淡淡收回眼神,不慌不忙。

死丫头!

胆子越来越肥了!

陶宇轩怒不可遏,看到他来了,竟然还能抱着那个野男人,故意做给他看的是不是?

抬手在杜锦洛的背上拍了拍,“你先松开我。”

杜锦洛却紧紧抱着她,不愿意松开,“他来了你就要离开我了吗?”

颜若:“……”

好在杜锦洛说完这句话,最后还是松开了她,颜若得到自由,松了口气,陶宇轩这个时候也正好走了过来。

他在他们面前站定,挑挑眉:“继续抱啊,当我不存在。”

阴阳怪调的语气的,明显是在讽刺她。

颜若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杜锦洛站在颜若身边,淡淡出声:“陶先生来的正是时候,我还担心小颜等一下回去带两个孩子不方便,现在有陶先生过来了,那我就放心了。”

颜若有些错愕,没想到杜锦洛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她还以这两个男人见面,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揍你,她可没有忘记上一次两人在商场里打架的画面。

这次的杜锦洛怎么那么大方?

这里有什么猫腻吗?

颜若狐疑的看过去,杜锦洛冲她笑了一笑:“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你以前常跟我说的话。”

脸上一下子烧红了起来,这确实是年轻时的颜若说的。

那个时候爱读诗,这句又经典,她跟杜锦洛又不在一个学校,每次他说他想她,她就把这句话拿出来搪塞他。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记得。

并且还拿出来刺激她,颜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太没脸见人了,旁边却有一道炽烈的的目光盯在她身上,逼得她不得不抬头看过去。

是陶宇轩。

他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她。

颜若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收回了眼神。

杜锦洛看着他们的样子,勾勾嘴角,突然抬手揉了揉了颜若的脑袋,动作亲昵:“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忙,今天也没时间陪你。”

颜若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陶宇轩,生怕他生气突然出手,然而他并没有,他静静站着,冷眼看着,没说话,也没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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