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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那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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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要阻止她走出这门,除非如有神助。可神又在哪里?正当忠心的丫鬟生出这想法时,园门被人推开,眼前顿时一片光明。原来世上有奇迹,且真的有神迹。

其实这位推门而入的只是一个两条胳膊两条腿的人,此乃杨三公子是也。茗玉顿时如获大赦,腆着脸将人迎了进来后便退了下去。而对于九丫来说,此时最不想遇见的莫过于杨三公子。她自觉运气不佳,平日他不会这么早回府的,于是勉强扯了个笑道:“相公今日回来得早了些。”

“夫人去请爹回府时,我正巧也在,所以也跟着回来了。”杨宇桓说着走过来扶住九丫向里走。

九丫本是要出院的,被他拽着转了身子,却不忘道:“那现在怎么样了,我去瞧瞧,你才回府好好休息休息,我片刻便回来。”

杨宇桓低眉一笑,不待她挣脱便已将后揽在了她腰间,“你去瞧还能瞧不出事儿来。”

九丫早料到他不如茗玉好打发,心里顿时有些不乐意,拧了眉便道:“那难道就由着他们?让他们将六妹关在府里?这是什么道理,说到底她现在可是郡王妃。”

见她着急,他不由得一笑,硬拉着人坐在了树下的软榻上,“没人说她不是。阿九,六妹的事,自会有人去计较,我们干涉多了弊多利少。”

九丫平日挺爱看他这幅云淡风清的模样,但此时却觉得他那一笑实在可恶,什么弊多利少,得失计较,她不爱听,亦觉得全是借口。她心头如此想,嘴上自是停不下来:“趋利避害确是你们杨家的作风,不过不是我的。”

九丫向来执拗,杨宇桓哪里拦得住她,只得任由她出了负俗园。为了不再平添矛盾,他没跟去,却叫了大志前去伺候。然而因在负俗园耽搁了片刻,九丫赶到时,先前在前厅的人已经散了。问了知情的小厮,却道六小姐已经回园子了。回了园子,倒不如说是被禁锢在园中。她,即使是身为郡王妃,不过因为夫家的失势,便被逼断了联系,这就是杨家一族得享百年荣华的方法。

再回到负俗园,已近了黄昏,九丫迷糊了一个下午,此时脑门已经有些发痛。大志远远地跟着,亦不敢靠近,直到见她回了自个卧房,才吁了口气去向杨宇桓报了平安。

此时正在书房中写字的杨宇桓见人叩门而入,忙收了笑,“回来了?怎么这么久?”

他自是担心她,宣纸上徒有其形而无其神的字便能看出他整个下午都没能静下心来。大志点头,答道:“刚刚才回来,在府中转悠了一个多时辰。公子,我觉得你还是看看吧。”

杨宇桓本已有些沉不住气,听他此番话,哪还待得下去,笔墨未收拾便出了门。

推门而入时,九丫歪在外屋的榻上,双眼紧闭着,似已睡着了。他生怕吓醒她,捏手捏脚走了过去。大概是睡得不沉,在他坐在榻边后她向里翻了个身,他索性躺了上去,想自后将她揽在怀中。但手还未伸过去,她却又向里挪了挪,让他扑了个空。

“阿九,醒着?”他的头埋在她发间。

九丫确未睡着,心里有事时,就算能睡着亦是不得安稳。她微睁开眼,瞧着榻沿上雕的一双比翼鸟怔了片刻才道:“若有那么一日,我有损杨家的利益,他们会将我如何?赶出府去,还是用我换取一族的安乐。你……又会怎么做?”

他一惊,只觉得随着这话,他的身子也开始发凉,于是将抱着她的手紧了一紧,“若真有那一日,不管他们如何做,即便赔上性命亦护你周全。”

他的声音不大,自耳中滑入她的心口,九丫双眼微酸,忙睁大不让泪流出来,“如今六小姐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即便赔上性命亦不愿待在府中。”

将心比心,抑或可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先贤之礼早已滥熟于心,可临到处事时,却忘了。杨宇桓颓然,翻身平躺在榻上,怀中的人亦转过身来将头枕在他臂上。他叹了口气,伸手拂开她散落在面颊上的青丝,浅声道:“此事若是你我去找爹定会越帮越忙,倒可以去说服夫人。方才你与我说的这番话,明日再与她讲一遍吧,不过答应我,若此法不成,不能胡来。”

九丫阖着的双眼睁了开,看着他微微蹙眉的模样,心尖有些生痛。她其实是清楚的,他所做的一切,无不是时时考虑着自已的周全。比起杨缪缪对柴胡的情,他对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她却问出方才的话来。她向他肩头靠了靠,开口答道:“好,若夫人这条路走不通,那此事我以后绝不再插手。”

晚风吹落最后一缕残阳,夜幕之上一空星光,明日定有个好日头。九丫望着窗外,终于放心地阖上了眼。

可是如此好的星光却没能闪耀到天明,就在当夜便下起了雨,次日起床时,竟已有了些许冬意。杨宇桓早早地离了府,走前叮嘱她有什么状况定让人去六部寻他,九丫仔细地答应了他,他安心地出了门。

窗外的雨还未停,茗玉怕九丫着凉,翻出袄裙给她。这是前不久荣国夫人送来的,说是她身怀六甲,去年过冬的衣裳定穿不了了,便为她亲手缝制了一件。宝蓝色作底滚了白边,用白色丝线绣着芍药花来,比起杨府让制衣坊做的那些,九丫更喜欢这件。

衣裳往身上一套,整个人也精神了。茗玉一边为她理着袖口,一边道:“还是夫人了解小姐的喜好,这色儿衬得小姐像……”茗玉没念过学,想了片刻终于想到了一个很是贴切的形容,“像菩萨娘娘一般。”

九丫止不住一笑,正想问她自个与菩萨有何相似时,却听得“嘶”的一声,只见袖口处竟裂开一条口子来。茗玉顿时一声惊呼,带着口腔道:“都怪奴婢不小心,定是太过用力了,这袖子怎么就破了。”

面料也算是上等材质,哪儿能因用力就扯得破。九丫仔细看了一番,也没看出端倪来,只让她另找了一件换了上。大约是因为今日有事要做,丁点大的意外,却让九丫心里陡然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她向来不相信感觉这东西,独独今日却有些发憷。

刚到杨夫人院子时,九丫还心怀惴惴,不过在见到杨夫人时,她眼前却如黑暗中照进了一缕曙光,顿时一片光明。杨夫人坐在暖阁内,手中握着一盏茶,茶已经没冒气了,想必是已凉了许久。九丫笑着走近,神色有些暗淡的杨夫人却并未发觉,兀自凑着杯子喝了口凉茶。

“夫人,可要换杯热的。”

九丫的声音似唤醒了杨夫人,她这才回过头来,怔了片刻终于开口说了半日来的第一句话:“我琢磨着你会来,坐吧。”

因为有杨宇桓的提点,加之杨夫人本就心情矛盾,九丫很轻易地便将其说服。作为母亲,杨夫人确是一心为着杨缪缪,然而方法不同结果自然也不同。保其命,如今他们的方法兴许可行,但心若死了,命又何从?“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正是此理也。

“夫人若宁可眼睁睁看着六小姐生不如死,那此法确是最可行的。”这是九丫的最后一句话,此后直到离开时杨夫人都再未开口,双眼只盯着阁中挂着的一幅画。画中的人似是杨夫人自已,但因着笔稚嫩且有些年月故看不来明,只是落款处的一个“缪”字却看得清晰,想必是年幼的杨六小姐为母亲画的丹青吧,而画中有多少记忆,也许只有母女两人才清楚。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天气冷了许多。自回府后九丫休养得不错,未到半月,肚子上的膘便见长了。她决定去府外走走,便领了茗玉回了趟李府。荣国夫人许久没见她,很是想念,一边帮她修补着前几日扯破的衣裳,一边拉她唠着家常,时不时地还叮嘱她注意身子。

“缝好了,换上试试吧。”荣国夫人很是贤惠,那袖子已看不出痕迹。

九丫应了声,拿着衣裳进了房,正要关门,荣国夫人却也跟了进来。“我自个来便可了,就算要人帮忙也有茗玉在,哪儿能劳烦娘。”她道。

荣国夫人一笑,牵着她的手入了房,“我们娘俩许久不见,为娘可想与你多待会儿。”

九丫觉得也是,亦知荣国夫人早将自个当成了亲生闺女,便点头将房门合了。然而门一合,身后的人便开了口,“阿九,你可见过郡王?”

再转过头,见到的却是一脸沉郁的荣国夫人,她微惊,讷讷地答道:“见过,大约十日前。因为近日的事,似乎不怎么好。”

荣国夫人勾了勾唇,却不似笑,“自然不好,如今全由着皇后一党作怪,前日我想去见淑妃,却被那些人千方百计地拦着。最后也只打了个照面,且还是被一群人盯着。比起淑妃与晋国公,我这府中虽平静了许多,可皇后到底埋了多少眼线却是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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