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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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居然不下了,更可恶的是月亮居然也溜出来凑热闹。为什么人生老是事与愿违?是努力不够吗?是不够坚持吗?不,绝对不是,而是天意弄人。上天既然这般无聊,那他吴晧熙只能硬着头皮干到底了。

他知道自己的脸皮已经厚得不得了。如果不是面对雨轩和燕子姨,他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扭扭捏捏、瞻前顾后。他暗中提醒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绝不能让燕子姨难做人,更不能让雨轩难堪。况且--看样子,燕子姨很乐意请大家白吃白喝。

想到这里,他真想骂人,把燕西施痛骂一顿;他更想动粗,大不了单挑十几个民兵,把他们通通赶出燕子面馆一百米范围以外。为了雨轩,就算被打成残疾他也无怨无悔!

燕西施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晧熙哆嗦了一下,从她的手臂上挣脱开来。老板娘不耐烦地说:

“臭小子,有屁快放!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不然马上给我滚!”

晧熙硬是吞下已涌到嘴边的心里话。他想,骂人和打人这两件事以后再说吧,以后总有机会让他表演个够的。他镇定自若地说:

“阿姨,我是来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的:面条用完了,河粉也用完了,生肉和蔬菜也快用完了。也就说,今晚大家没得吃夜宵了,真是万分抱歉!”

“你是谁啊!”

“雨生的朋友,他是志诚家的远亲。”燕子说道。

远亲?晧熙和志诚一同崛起了嘴角。燕子姨不愧是老江湖,撒谎都不动一下眉头,口气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令人信服。

“雨轩告诉你的?”她问。

“雨轩正要煮给大家吃,我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他说,“阿姨,你看,今日雨天你本来备货也不多,不是吗?志诚你说是不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嗯……”志诚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燕子,我们大家守夜也不容易。”

“这大热天的,有瓶啤酒就不错了。”

哼!这帮该死的家伙,闻闻你们满嘴的酒气吧!要你们去抓贼,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但是,他想能不再让雨轩辛苦一番,妥协下也没什么不可以。他说:

“我请大家喝瓶酒,每人一瓶。”

“好小子!”燕子倏地一跃而起,拍手道,“就这么定了,好小子!雨轩,把冰箱里的啤酒拿出来!”

“我去帮忙!”

晧熙喊着跑进去面馆。雨轩和天佳正在站在门口处望着他们。他们一伙人接力拿出了冰箱里所有的啤酒。临末雨轩凑到晧熙的身后,轻轻说了声“谢谢你”,他激动得差点跳起舞来。

这帮人足足拿走了二十七瓶啤酒,队长一个人竟拿了五瓶。晧熙心想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贪得无厌的臭男人。他当众把钱付给了燕西施,却搞得雨轩十分难堪--妈妈居然连一点推辞都没有说出来就堂而皇之地收下钱款,整天一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模样,不但让人寒心,更令她恼怒!

雨轩凝视着晧熙包着纱布的伤口和沾有斑斑血迹的衣裳,不由悲从中来,强忍住不让泪珠夺眶而出。他们--那群民兵,大伯还有妈妈,难道你们都眼瞎了?怎么可以如此视若无睹呢?血迹历历在目,而晧熙脸颊上的笑容却使她愈发地愧疚不安。

她对妈妈更是失望透顶--不,是绝望!为什么妈妈总是一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表情?为什么老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亏欠她燕西施太多太多的东西?大家一起帮忙收拾馆子,天佳跟着她从早忙到晚,志诚哥和他的朋友帮着清理垃圾,晧熙更是为此受了伤。她的朋友给予家里莫大的帮助--而妈妈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道过。不但如此,燕子面馆的老板娘还一直板着张冷若冰霜的苦脸,好像满腹子血海深仇似的,让人如坐针毡。

目送晧熙他们离开后,雨轩一个人蹲在阳台的门槛上发愣许久。当她想看看月光,想与月儿说说心里话时,月儿却连个影子都不曾见到。她想,吴晧熙的伤口应该没什么事吧,只是划伤了点手皮,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可很快她忽地转念一想,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至于会发炎吧?

她想到那瓶做消毒用的碘药水,这是她去年拿着自家的瓶子到乡医疗室装来的,总不会过期了吧?想了又想,只搅得自己头脑发晕,最后她对自己说:不会的!皮外伤而已,不会有事的。过了一会儿,她沉重的心终于可以卸下一块大石头。她想,总算是虚惊一场。

夜深人静时,雨轩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当时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呢?想到此她不禁懊恼起来。那时她脑子里只有志诚哥和他的那位朋友--噢,天佳说他叫“林奕瑀”,只有他们两人的形象清晰可见。

而吴晧熙却是模模糊糊的,一点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如果不是今晚,她还真的没有看清过他的容颜:方正的丰额,浓密的眉头,一双诉说着无声言语的眼眸淘气而不失正经,还有那一排洁白整齐得让人叹为观止的牙齿--只有在牙膏广告中方能看到,明眸晧齿映衬出眉清目秀,同时带有刚毅和阳光之气,特别是那一对翕动着的丹唇--她心中暗笑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孩子的嘴唇跟他的一样,犹如涂过绯红色的唇膏一般……

她拍拍脑袋,难道她想亲他的嘴吗?怎么能这样胡思乱想呢?他的嘴唇是红是黑,跟她有何关系?她不可能就此动心的。如果说因为他替她挡过一刀,她就必须以身相许的话,那么这爱情也太廉价了,如此结合在一起的婚姻仅仅是一桩交易而已--

婚姻?爱情?越想越离谱!雨轩想自己是不是很自私?如果晧熙为她挡了一刀还远远不够赢得她的爱情,那是不是得等到他倾家荡产或是家破人亡时他才有资格获得她吴雨轩的爱情呢?她太自私了!

“天佳,洗好了吗?”她急于转移注意力,朝房门里喊了起来,瞬间她脸色大变--妈妈正在躺在沙发上打呼噜,看来不至于吵醒她吧。

天佳慢腾腾从浴室里走出来,心情愉悦地说:

“洗完澡就是舒服,外面空气真好。”

“还好今天下雨了,不然我真怕--”

“我没那么脆弱,你家一台风扇就足够吹凉我的心。”天佳笑了起来。

雨轩记得天佳第一次在她家里过夜,第二天就中暑发烧,为此心中愧疚了好一阵子。因为顶楼没有任何隔热装备,燕子面馆的二楼一到夏天宛若一个滚烫烫的火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人置身其中分分钟都能变成融化掉的雪糕。雨轩从小到大早已习以为常,可天佳如何受得了?那晚她们拿起竹席铺在门口前方的阳台上,两人一直聊天聊到天亮,等到曙光初现时,才慢慢睡去。今晚是天佳第三次在她家过夜,谢天谢地,后两次都下起了雨。

“今晚晧熙表现不错吧?”天佳问。

雨轩瞬间涨红了脸,她想起了他绯红色的嘴唇……

“太棒了!”天佳激动地说,“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棒的男生,是不是?”

雨轩含羞不答,只低着头,掰弄着手指。刚刚他轻轻抚摸她的双手时,她居然没有“反抗”,相反任由他--“胡作非为”!

“我原以为他在学校搞出那么多事,完全是仗着他爸爸的权势,原来不是。他真的很勇敢,是不是?”天佳又问道。

“是,”雨轩想起他发动学生罢免老师的事迹来,微笑着说,“我想他所做的这几件离谱的事情都是正确的。那个物理老师的确很不行,教我们历史班的同学还算可以,可是对物理班来说简直是灾难。如果说他发动罢免物理老师是为了物理班的同学们,那他发动同学们罢食却是为了东县一中的全体学子。”

天佳对她微妙的变化感到丝丝欣慰,她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足见她对晧熙的看法已在慢慢改变。

“比克新还棒吧?”天佳问。

“这个……”雨轩猛然想起了克新,他似乎好久没来过燕子面馆了,“才一个星期而已--”她怎么就觉得他们好像已经上百年没见过面了?

“什么?一个星期?”天佳问。

“我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他,克新。”雨轩说。

“噢,对噢,我有两个多星期没见过他。”

雨轩曾告诉天佳,克新是她见过最勇敢的男生。每当有人来她家捣乱时,只要他在场,他就会从厨台上拿起一把菜刀,毫不犹豫地冲到她们跟前,保护她们。这时燕子面馆的老板娘老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都一样棒!总比我那个哥哥强多了。”雨轩忧伤地望着夜空,万里无云,天边渐露曙光。

“快两点了,”天佳赶紧打住,“去睡觉吧?”

“嗯。”

她们小心翼翼从喝得烂醉的燕子西施身边走过,这位自认为了不起的母亲曾不止一次告诫她的三个儿女:

“记住,不必扶我上床睡觉!谁要是弄醒我,我打断他的狗腿!”

雨轩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她想起了哥哥。如果她的哥哥能像晧熙和克新这样保护她和妈妈,她会开心得哭起来。真的,她会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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