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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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电话适时把克新拉回到现实中来,老姐说妈妈的病一直在发作,疼痛得无法入睡,整天整夜抓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掉落在水泥地面上。没办法,只能在地上铺张草席,后来连草席也被抓烂了。医生说除了继续化疗,没有其他办法。打止痛针只会是越来越痛,而且价格也不菲。即使是最普通的化疗,费用至少在十万元左右。

老姐还没有说完,克新把手机扔进了半月湖里。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又后悔了。真是印证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但不管怎么说,他始终得面对一切,永远都逃不掉的,谁叫他是儿子呢?

至于雨轩,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不应该一走了之撇下她不管不问。但他就是无法抑制自己,他太气了,气得简直抬不起头。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必须相信雨轩,他告诫自己说,现在信任才是至关重要的。打起气来吧吴克新,收敛起坏脾气,好好珍惜眼前的时光。

雨轩一见到他便禁不住流下泪水,克新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胳臂安慰说: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我们信任彼此,我就满足了。”

他们躺在沙发上亲吻起来。临近奥运,陈旻威的攻势愈发的凶猛:半月湖倒映着吴雨轩的倩影,四十几层高的大酒店一到夜晚从上而下都是“吴雨轩”的红色名字。所有屏幕,无论大小都在闪出“雨轩,我爱你”、“雨轩,你很美”诸如此类的鬼话。

雨轩当然不为所动,对克新的提议也无动于衷。他说我们离开这里吧,走得越远越好,哪怕回东阳发展也好。雨轩安慰他说既然已经坚持这么久了,再等多几日,陈大少爷总有一天会厌倦的。后来雨轩做出妥协:明年新年一过便离开这里。克新高兴得跳起了街舞。

确如雨轩所言,陈旻威的激情在急速消退,脾性变得越来越暴躁无常。他是感到厌倦了,但他毫无退怯的念头。从来没有搞不到的女人,如果这次他灰溜溜地败下阵来,以后他陈旻威还怎么做人?可以肯定的是,在众多哥们面前他永远都抬不起头!

“你们尽管取笑我好了,”陈旻威带着醉意说,“你们一定会输,咱们走着瞧。”

“陈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如何温文尔雅啦?”贾清媛走过来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亲了他一下,说,“当初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臭小子。”

“你跟她不同。”陈旻威亲了一下她的红嘴唇,“你怎么跑出来啦?怎么,终于敢出来见我啦。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

“人家现在可是名媛——”

贾清媛忽地站起身,把一杯葡萄酒泼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脸上。他跳了起来,正要抡起拳头时,陈旻威喊道:

“行了,人家怎么说曾经也是我的女人,兄弟你消消气。说吧,贾大小姐有什么事,不然——我想你不会出来见我的。噢,对了,你吃醋啦。哈哈……”

大家合伙笑了起来。贾大小姐重新倒了一杯葡萄酒,那位年轻的朋友又从座位上站起来,抡起两只拳头。她“哼”的一声,一饮而光,搂着陈旻威的脖子说道:

“我可以帮你一把。”

“什么意思?”

“吴雨轩……”

“不劳贾小姐操心,我会搞定她的。”

“什么时候?”

“迟早……”

“哈哈……”贾小姐亲了他一口,说,“你做梦吧,你永远搞不到她。”

“放开你这双手,然后给我滚!”

贾清媛松开双手,又倒了一杯洋酒。她呛了一声,说:

“别生气,亲爱的。你好好听我说,我了解这个女人。她曾经是我最爱的那个男人的女人。吴晧熙,你知道吗?吴氏集团的独子,我的挚爱。”

“那个吴董事长?”

“他早就死了。被这个女人害死的。”

“原来就是她!真他妈太有意思啦。”陈旻威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知道他们两人爱得死去活来。前几天我终于弄清楚,原来是为了救她哥哥的命,她才决定跟吴晧熙一刀两断。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机会不是来了吗,贾大小姐?你倒可以趁虚而入。”

“我早就死了这条心,我要让他们两人生不如死。吴雨轩生不如死,那吴晧熙就更加生不如死。我要的就是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

“你真他妈太可怕啦。”陈旻威凑过身去,亲了她一口,说,“你想干什么,怎么干?”

“我理解这个女人。你根本无法攻下她的心,”贾清媛把头凑到他眼前,说,“你只能占领她的身体。”

“这正是我想要的,哈哈……”

“真有意思。都别看着我呀,你们继续聊啊。”身边这个年轻人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说我只能强攻了?”陈旻威盯着她问道。

“陈大少爷可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究竟想说什么?有屁快放!”

“吴雨轩可不是那种用钱就能解决得了的女人。除非你让她从地球上消失,否则她会跑到联合国告御状,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干过。但我知道她的致命弱点。她的致命之处不是她的哥哥,也不是吴晧熙,而是她心中的那颗善心。只要搞定了吴克新,她即便不乖乖就范,也只得举白旗投降。”

“好吧,我都听糊涂了。”陈旻威打着哈欠说,“你帮我搞定她的身子,你要什么回报,说吧。”

“我也只要你的身体。”

“哈哈,现在?”陈旻威拍着她的大腿,“现在就要?”

贾清媛点点头。陈旻威站起来,抱起了贾清媛,对着他的哥们说:

“你要一起吗?”

他的哥们点点头,然后做了一个鬼脸。三人往电梯口走去。

第二天,勇哥找到克新,开门见山地说陈旻威董事开出条件:借用吴雨轩三天,报酬是二十万元人民币。克新狠狠揍了自己哥们一顿。勇哥没有还手,他擦去嘴角的血珠,说道:

“我保证陈董事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这些有钱人就是寂寞得很,需要一个知心的人陪他聊聊天。三天而已,不会过夜,每晚陈董保证准时把你的女人送到家门口。这事办成了,我的女儿今年秋季就能到这里的公立幼儿园上学,而你的妈妈也有了可以治病的钱。对你完全没有什么损失。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忍辱负重方能成就大事。”

克新多想再揍他几拳,但一听到小小要上公立幼儿园,犹如有人告诉他妈妈已经康复了一样,他差点当场飙出泪来。小小的幼儿园,妈妈的病情,宛若两把尖刀直刺在他的胸膛上。

来到宿舍,已经天黑。雨轩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一进门,她就埋怨他一直不接电话。克新告诉她手机丢了,被他扔进湖里了。

“因为我吗?”雨轩问道,“说出来吧,克新。这样心情也许会好受一点。”

“不是,不是因为你。”克新微笑着坐下去,“不是因为你。你应该相信我。”

“那是因为慧君阿姨吗?”

“你怎么知道的?”克新一脸苍白,青筋爆出,“勇哥太过分了,他不能跟你说这些!”

“是老林告诉我的——”

“这个臭婆娘!”克新忽地站起来。

“去哪——站住,吴克新!”雨轩站起身来,一阵沉默后,她说,“你希望我去吗?”

“去哪里?”克新闭上双眼,握紧拳头,等着她说些什么。

“陪他三天,二十万元的报酬。然后小小能上公立幼儿园,勇哥也不用离婚,或者说他可以开开心心心跟他老婆复婚了——”

“别人家的关我们什么鸟事!”

“不,跟我们有关。”雨轩抹去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我只听你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你想去吗?”克新知道不该这么问,可他已经开口了。

“你说呢?”

“我说,好吧。今晚我们好好谈谈。”克新回转过身,把雨轩搂在怀里,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会去的,即便是多么的不情愿,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去的。因为吴雨轩的心充满了善良,满满都是爱心。说句实话,我很想你去——去陪他三天。二十万啊,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念念不忘这二十万。二十万,足够我妈两个疗程,还能用上进口药品。说不定我妈还真能康复。我终于相信医生和姐姐说的都不是鬼话。但是,我又是那么的不愿你去,不仅因为危险,更是因为丢脸。说真的,我倒不觉得有多危险,光天化日之下晾他也不敢干出什么坏事。但我觉得丢脸,我是一个毫无骨气的男人。但勇哥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然后我揍了他一拳……”

“你怎么打他了?”

“他和老林——他们不该和那个陈旻威合起伙来算计我们?”

“老林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雨轩说,“但我明白勇哥是为了小小,为了他的家。老林可能也是为了帮助小小……”

“雨轩,不要老是惦挂别人家的事,好吗?”

“那我答应下来,陪他三天,”雨轩忽然又想到了慧君阿姨,“就三天而已。如果你不愿让我去,我就不去。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在克新的脑海里,妈妈双手紧抓着几根稻草捂着肚子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她在呼天喊地,而她的儿子却听不到一丁点声音。克新知道他的女人在等待他说出一个“不”字,虽然即便他说出一个“不”,他的女人也会去陪另外一个男人三天三夜。

一个“不”字,一句你我皆知的谎言。只求一时的慰藉,却牺牲掉早已退色的真诚。何必呢?他真的愿意……

“我常常梦见我妈在地上打滚,”克新说,“我原以为只是梦,后来有一天我姐跟我说妈在地上滚来滚去,打了止痛针不到一个小时又在地上滚来滚去,一直滚个没完。我跟她说不如死掉算了,然后我把手机扔进了湖里。何必呢?何必活得这样苦呢?可我妈从来没有说出一个‘死’字。没有,没有,完全不像南朝人,从来不替儿女着想,相反她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我一直相信我妈还活着。”雨轩说,“她一定还活着。燕子面馆的老板娘怎么可能自杀呢?简直就是个大笑话。我一直相信她是为了不拖累儿女才离开我们的。我不想慧君阿姨死,至少阿姨得听到我喊她一声‘妈妈’。”

“我能再亲亲你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爱你,克新,真的爱你。”

“谢谢你,雨轩。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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