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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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血,洒落一片金红,将树梢冒头的嫩芽衬托得壮美震撼。

徐徐的晚风吹起陈落额角的碎发,他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单手托着下巴,眼中倒映辽阔空旷的盛景。他吃得稍微胖了一圈,比起之前树叶儿似的消瘦身躯,手臂肌肉隐含强壮的力量,流畅的脊背曲线,单薄的棉质衬衫勾勒出漂亮的腰杆。他的皮肤冷白莹润,晚霞余晖斜照,手臂上细绒的汗毛为他增添一丝丝柔和的气质。

陈初走到他身后,蹲下,轻轻地环住陈落的腰,下巴放在对方肩窝:“晚饭做好了。”

陈落会意,拍怕陈初的手,拉过他坐到自己身旁:“什么饭?”

“土豆烧牛肉。”陈初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次放盐了。”

陈落笑起来:“我口味轻,放不放都行。”

陈初呆呆地望着他,夕阳照亮陈落的半边脸颊,平日里棕黑的眼瞳通透如玛瑙,还有英俊的眉眼和勾起的唇角,他着迷地沦陷于陈落出色的容貌。

“怎么?”陈落迷惑地问,“我脸上沾东西了?”他抬起手揉揉脸。

“没有。”陈初狼狈地移开视线,片刻,忍不住重新定定地看着陈落。

陈初呆了吧唧的样子太可爱,圆滚滚的夕阳在陈初脑后像一个电灯泡,陈落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捏捏陈初的腮帮子:“你挡住太阳了。”

“明天再看。”陈初撑开肩膀,挡住所有的夕阳,理直气壮地扑进陈落怀里。

陈落笑着搂住陈初:“行,明天看。”

远处的夕阳,怀里的大狗,陈落恍惚以为自己活在天堂。

待夕阳落下,街边路灯陆续亮起,陈落牵着陈初站起来:“走吧,回去吃饭。”

“牛肉要凉了。”陈初说。

“再热嘛。”陈落掩上超市的玻璃门,从门缝中钻进来一条小黑狗,短腿圆肚子,额上一撮白毛,方块耳朵贴在脑袋两边,背着一个小帆布包,嚷嚷道:“别关别关,还有我。”

“天狗?”陈落低头,稀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看朋友啊。”天狗仰头,费劲地看着陈落,“怎么,你男朋友不让见?”

“让让让。”陈落转身给玻璃门落锁,“随便看。”

天狗啪嗒啪嗒地跟在陈初身后,嘴巴不停地问:“最近怎么样?你身体感觉好吗?陈落对你好不好?我找狰要了一棵灵参你熬药补一补。”

陈落走在后面听得直乐,他说:“你进化出老妈子属性了?”

“我挺好的。”陈初说,“陈落也特别好。”

踏进二楼,陈落坐在餐桌旁,问天狗:“你吃饭吗?”

“不吃,我去狰那里吃了不少好东西。”天狗说,它从帆布包里叼出一根巴掌大的小人参,含糊不清地说,“给。”

陈落接过人参,抽一张餐巾纸擦干净上面沾着的口水,说:“谢谢。”

“温度一天比一天高,春天到了。”天狗蹲坐地上,仰头抻着脖子看陈落,“人族的气运未尽。”

陈初不关心这些有的没的,闷头吃饭,出言催促陈落:“快吃,再等就凉透了。”

陈落抓紧时间扒饭,一口牛肉一口米饭,五分钟解决战斗,他站起身端碗走进厨房。陈初停下筷子,低头看天狗:“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我不仅去见了狰,我还见到了鸾鸟。”天狗说,“‘见则天下安’那位,记得吗?”

“嗯。”陈初点头。

“它告诉我,你的陨石为人类争取了230年的气运。”天狗说。

“所以呢?”陈初无所谓人类究竟能延续多久,他只关心陈落,“二百三十年也好,两千三百年也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值得吗?”天狗问。

“值得。”陈初坚定地说。

“鸾鸟给我一根羽毛。”天狗两只爪子将帆布袋推到面前,“你留着,挡灾用。你曾是祸斗,我不知道你彻底成为普通人会不会存留祸斗的坏运气。”

陈初弯腰拾起帆布袋,掏出一根靛蓝色长羽,羽毛在他手心由大变小,凝成一颗半透明的靛蓝色羽毛状石头,他真诚地道谢:“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天狗说,“向钧以身祭阵为陈落搭建庇护所,我比不上他,但我会时常来看你,一直到你老得走不动,我为你送终。”

“陈初,吃完了吗?盘子拿来。”陈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吃完了。”陈初低头扒拉完米饭,端起空碗走进厨房递给陈落,摊开手掌,“天狗送给我这个。”

陈落瞥了一眼羽毛石头,接过碗放进水槽:“挺好看,明天带你找个玉石店铺做个银托戴手腕上。”

“嗯。”陈初应下。

“天狗准备在这儿住一段吗?”陈落问,“它可以睡小卧室。”

“住两天。”天狗伸头探进厨房,“你超市门口那只金毛,是公的还是母的?”

“不知道,它叫金宝。”陈落说,他倒空碗里的水,神色僵硬,“你不会看上金宝了吧?”

“……你瞎想什么呢!”天狗气得蹦了一下,“我想交朋友,首先了解性别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陈落憋笑,“我以为你闻一下就知道。”

“我是妖,不是狗。”天狗说,“论狗的亲缘关系,祸斗和狗靠得近些,我是纯妖,有名有姓有来源的。”

陈初发出一声不屑地鼻音:“它是后羿的猎犬,护主心切吃了灵药随嫦娥上天,一口吞下嫦娥和月亮。”

“原来天狗食月的典故是这么来的。”陈落擦干净手,“去客厅聊。后来呢?”

“后来洪荒时代结束,它流落野外,腿短脑袋不灵光,连只兔子都捉不到。”陈初说,“我分给它半只鹿,我们就结伴而行了。”

“救命之恩,永生难忘。”天狗文绉绉地说。

“真好。”陈落坐在沙发上,陈初挨着他坐,天狗跳上单人沙发卧下。

“向钧呢?”陈初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我大学毕业回到昆塔尔,拿着我妈给我的启动资金,买下这个门面开超市。”陈落说,“向钧是个孤儿,他奶奶病逝,没钱打棺材,我借给他几千块钱救急。”

“我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陈落说,“不值得他用生命回报我。”

“他觉得值得。”天狗说,“我回去仔细想了想整件事情,为什么是三个月?”

陈落陷入沉思,是啊,向钧究竟算到什么,为什么将阵法有效期设定为三个月?

“有些事情,我们永远无法知道原因。”天狗说,“他是一个优秀的道士,能启动白龙守山这样的仙阵,他可能预见了所有。”

“或者他纯粹想要保护你,而他最大的能力是做到三个月。”陈初说,“无论如何,我都感谢他,把我带到你身边。”

陈落笑了笑,天狗受不了地抖抖毛:“天呐这就是肉麻的恋爱吗?”

“不想听就出去。”陈初没好气地瞪天狗。

陈落开口打圆场:“你不是想找金宝玩吗?张屹应该还没下班,你去宠物医院看看。”

天狗跳下沙发,颠颠地跑下楼:“好啊。”

陈落跟着下楼,穿过货架,打开超市的门,走进宠物医院,张屹果然没下班。

“忙着呢?”陈落敲门示意。

“忙,等会儿有个预约,给猫绝育的小手术。”张屹说,“怎么了?”

“我家来了个小朋友,来找金宝玩。”陈落说,天狗坐在一边,乖巧地眨巴眨巴眼睛。

“呦,纯黑柯基啊。”张屹说,“挺少见,金宝刚进笼子,我放它出来。”

不一会儿,张屹牵着金宝走过来,解开绳子:“去玩吧。”

“生意红火吧?”陈落问。

“还行,今天接了七八单。”张屹说,“要不了多久,我腰包又要鼓起来了。”

“恭喜。”陈落说,“我那儿也是,今天有个大供应商给我打电话,说有意向合作。”

“可以啊,你的超市开了有五六年了,没打算再开一家?”张屹问。

陈落摇头:“麻烦,我又不缺钱花。”

“你太容易满足了,你看你的车,你的房子,你的衣服。”张屹说,“你这样的人,怎么着也得开宝马住别墅。”

“想多了你。”陈落笑,“开宝马能多活十年吗?”

“行,反正你和你对象没意见,我能说什么。”张屹说,“挺好的,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已经超过许多人了。”

“陈落!”陈初扒着窗户喊,“回来看电视!”

“来啦。”陈落应一声,对张屹说,“我回去了。”

“你不看着你的柯基?万一丢了怎么办?”张屹问。

陈落摆手:“不用看着,它聪明得很,一会儿和金宝玩累了它自个儿会回家的。”他走出宠物医院,对天狗说,“我给你留着后门,你绕到北边能直接上二楼。”

天狗点头,继续和金宝玩球。

陈落溜溜达达走进超市,关好门,沿着楼梯上二楼。客厅没开顶灯,矮桌的台灯撑起昏黄的光罩,陈初窝在沙发角,双腿盘坐,手执遥控器懒洋洋地敞开怀抱:“快过来。”

陈落心中一片妥帖,柔软如融化的太妃糖,他坐到陈初身边,陪他看新闻台。

两人一直看到眼皮打架,“吱呀——”二楼门打开,天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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