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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得见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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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汪长风看来,玉真儿温润可人,是让人舒服的美,敏郡主娇蛮率真,是让人觉得可爱的美,那面前的这位李小宛姑娘,就是美艳无双,让人觉得霸道的美,美得夺人心魄,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似乎人间不该有这样一种绝色,只能在天庭上瑶池边才能见到。
李小宛见汪长风呆若木鸡,怔怔看着自己,倒也并不惊讶,也许是见过太多人第一次见到自己有这种反应了,即便是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虽然已见过多次,每次见到自己也总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
只是红颜薄命,从来如此,似乎天地间造就了这样一位绝色女子,就要给她安排一段凄苦无比的命运。
李小宛轻声道:“汪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小宛今日唐突,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宛这一回吧。”
汪长风此时好像才有点回过神来了,心口仍然怦怦跳动不止,耳朵却好像听到要自己原谅之类的话,嘶哑着说道:“姑娘言重了,草草做了一首,姑娘不嫌弃就好。”说完自己都觉得惊讶,那声音根本听不出来是自己的了。
李小宛低头一笑,对着身后的小侍女说道:“快给两位大人上茶,没看见嗓子都干了。”
汪长风又看得痴了,因为李小宛笑了,这笑容也是只应天上有啊。
到底纪纲老辣,又是经常见的,拉了一把汪长风道:“别跟个傻小子一样站着了,赶紧落座吧,有茶喝就说明你通过考验喽。”
汪长风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失态,颇感不好意思,谦让着坐下了,道:“让两位见笑了。在下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京师毕竟是京师,出来的人物都不像是人间的,倒像是天上的仙子了。”
纪纲哈哈大笑:“你小子反应够快的啊,这马屁就开始拍上了。”
李小宛也轻笑道:“汪大人说笑了,小宛薄命如此,哪里称得上是天上仙子。”
此时小侍女已端上来一壶上好的龙井,三个精致的茶杯,一一给三人倒满,顿时屋内茶香四溢,清香扑鼻。
汪长风赞道:“好茶,好景,如此才能配得上佳人。”
李小宛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宛祖籍浙江,自小在杭州长大,所以喝惯了龙井,到了京师之后,换了别的茶只觉口感过重,接受不了。这些都是纪大人带来的上好明前茶叶,所以能喝上一口好茶,还得感谢纪大人。”
汪长风立刻明白,端起茶杯对着纪纲道:“常言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如今喝茶也不能忘记赠茶人,咱们以茶代酒,敬纪大人一杯!”
纪纲端起茶杯笑道:“长风老弟,休想拿几杯茶就蒙混过关,听说你在客栈中一坛酒一口气下去,竟没事人一样,这份酒量实在让人佩服。今晚必须痛快喝一场,不醉不休!”
汪长风内心一惊,这锦衣卫的侦查能力竟如此强大,下午发生的事情,半天不到已经传到纪纲耳朵里了,不过也说明自己入京以来,可能已经被锦衣卫盯上了,一有风吹草动,纪纲那里便马上知晓。想到此处,赶紧谦笑着摆手:“纪大人过奖了,一坛酒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喝只怕今晚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纪纲对他挤了挤眼睛,坏笑道:“喝多了正好也别回去了,这里地方多,索性住上一晚,跟小宛姑娘好好探讨一下诗词歌赋也不错啊。”
李小宛听了嗔道:“纪大人又拿小宛说笑了。不过汪大人第一次光临敝坊,又给小宛赠了诗,这份情无论如何也是要还的,小宛虽然酒量不足挂齿,拼着醉倒当场也要陪大人喝上几杯。”
汪长风内心叫苦,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好见机行事吧,实在扛不住了就想办法尿遁吧。
汪长风故作正经道:“我看这情形明明是纪大人和小宛姑娘馋酒喝了,还偏偏拉上我这个挡箭牌。也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舍命陪上几杯了。”
几句话惹得纪纲大笑起来,李小宛也掩嘴而笑。
说话间,房门一开,早有小厮端上一桌精致的小菜,虽然数量不多,但看着个个精品,寻常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无福享受。
菜已上齐,酒已斟满,纪纲率先举杯道:“这里我年纪最大,我先来提一杯吧。今日首先是给长风老弟洗尘接风,以后同朝为官,只要有用得着哥哥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说罢便自己一饮而尽,汪长风看了一眼李小宛,见她用手遮住杯子,轻轻呡了一口。
汪长风道:“谢过纪大人,以后同朝为官,还请纪大人多多照应。”酒杯往嘴边一送,一杯酒已下肚。
纪纲又道:“这第二件事,是要庆祝长风老弟第一次面圣就让龙颜大悦,直接授了从四品的官职,年纪如此轻轻就一步到这个位置,不但我朝历史上没见过,前面几百年恐怕也没听说过几个。所以务必得喝一杯。”说罢,又是一口而尽。
汪长风举杯应道:“圣心不敢妄测,既蒙皇上垂青,尽心办好差事便罢了。”
纪纲笑道:“老弟这就打上官腔了,在这里不用。不过你那差事恐怕是个苦差事,老弟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汪长风心里警觉,知道戏肉慢慢上来了,不动声色道:“纪大人提醒的是,给皇上当差看着外表光鲜,背后只怕都不容易。”
纪纲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哥哥我也算在官场摸爬滚打将近二十年了,这官越做越大,心中苦闷却是一天比一天多,只是没人可以说去。”说罢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汪长风见他说得如此真诚,如果来之前不是郑和反复叮嘱,简直要信了他去。他现在越来越怀疑纪纲背后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只是目前信息太少,模模糊糊无法看清楚。
只见纪纲又端起一杯酒,道:“第三杯,跟小宛有关。”说完顿了一顿。
李小宛问道:“今晚主角是汪大人,怎么跟我又有关了?”
纪纲笑道:“美酒佳人,如果不是小宛,恐怕长风老弟还不一定会赴宴,即便来了,怕也是喝不好。所以这一杯无论如何也得敬春荫舫的主人。”
汪长风跟着起哄道:“如果没有小宛姑娘,只怕我此时还在客栈中呼呼大睡。”
李小宛无奈之下,轻轻仰头,将一杯酒喝了。
纪纲道:“酒过三巡,赶紧吃点吧,这聚春坊号称人、酒、菜三绝,老弟第一次来,一定得好好尝尝。”说罢用公筷夹起一片糟得极嫩的鹅掌,放到汪长风的碟子里。
汪长风赶紧表示谢意,只听纪纲又随口说道:“这一道糟鹅掌用的是京师上好的陈记米醋,鹅掌选的是十个月不到的幼鹅,入口清脆鲜香,是这里的招牌菜,老弟尝尝如何。”
汪长风挟起鹅掌,放入口中细细嚼着,果然满嘴芳香,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只是见这里连鹅掌都做得如何精致奢华,只怕这一顿饭下来不知要几百两银子。
只是汪长风没猜到的是,今晚的宴席最贵的既不是酒,也不是菜,而是人,相比起李小宛的出场价格,这些酒菜简直可以说不值一提,平日里那些富商即便出五千两银子,也不一定能让李小宛陪三杯酒。
既然纪纲如此下血本,自己也要表一下态,才好安住对方的心,虽然不能公然跟他唱反调,但此次出海前期准备事情繁多,后期可能还有锦衣卫上船,种种事务都绕不开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所以目前阶段,绝对不可真的得罪这位关键人物。
汪长风斟满酒,端起酒杯道:“纪大人提了三杯,我也跟着提一杯。只是这一杯包含三层意思,一是要感谢纪大人如此盛情款待,二是感谢小宛姑娘出面相陪,三呢,是今天真的高兴,能够认识两位,实乃人生幸事。我先干为敬。”
纪纲笑道:“你这小子不太厚道,明明是三层意思,按规矩是要喝三杯酒,怎么想一杯酒就蒙混过关?”
汪长风见李小宛也幽幽看着自己不说话,顿时胸口一热,无奈苦笑道:“纪大人说的是,入乡随俗,我再连干两杯便是,您二位喝一杯就行。”说罢又连斟两杯,一口气喝掉了。
纪纲在一旁拍手道:“这才叫英雄出少年,豪气干云啊!”
李小宛放下酒杯,站起来福了一下,道:“两位大人先喝着,小宛在旁陪一曲助兴如何?”
纪纲大喜道:“看看,还是老弟你有面子,以前小宛可是从来不主动弹曲的。来来来,就冲这个咱哥俩也得喝一杯。”
不说两人推杯换盏,只见李小宛坐在古琴之前,轻轻调了几下弦,便有叮咚之声传出,房间中的气氛立即为之一变,桌上两人倒停了互相劝酒,一齐看着李小宛抚琴。
只见李小宛调好琴之后,手指微动,琴声便如山间清泉一般,从山石中奔涌而出,直入在座之人的心头。
汪长风只觉自己瞬间浑身一震,汗毛倒竖,这种感觉比那晚在桥上听到的感觉简直是云壤之别,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琴声既起,李小宛樱唇微开,歌声又跟了上来,那歌声飘飘渺渺,缠缠绵绵,汪长风此时才明白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真正感受。
只见画舫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半开,隐约看到河岸两边的华灯玉树,秦淮河上的微风从窗户中飘进来,越发显得李小宛的歌声如天籁一般,从天而降。
一曲终了,汪长风犹在回味之中,纪纲摇头叹道:“罢了,以后这种曲子还是不能多听,这不是凡人能消受得了的,听一回就得折一回寿。”
李小宛微笑道:“纪大人言重了,这窗户开着,外边的人都听了去,难道也折寿不成?”
汪长风此时回过神来,道:“我倒觉得纪大人所言非虚,小宛的歌声确非凡间之物,能够听到一回,都得是前世积下的福报。”
说到此处,汪长风突然有点茫然起来,眼前这情景莫不是真的自己喝醉了,梦中在天上所见所闻?总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纪纲见他眼神有些迷离,知道差不多了,便道:“酒足饭饱,又得听神曲,今夜真是没有白过。”
汪长风听出他的意思,道:“得听仙曲,足慰平生,夜已深了,纪大人您看是否就到此处?”
纪纲坏笑道:“老弟你好不容易来一回,小宛我看也没喝多,要不求她再给你弹两曲如何?哥哥我实在消受不住,得先告退了。”
汪长风听他说得如此直白,赶紧说道:“纪大人是消受不住,我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今天酒喝得太多了,再听一曲只怕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李小宛在边上却是绝美的脸庞上飞起两朵红云,嗔道:“两位大人也不知道珍重身份,尽拿我们这种小女子取笑。”
一时宾主尽欢,正要散席的时候,纪纲随口说了句:“老弟我看你一身武艺,身边却好像没有贴身的兵器,那些普通的刀剑想必你也看不上。我府里前些年收藏了一把龙渊剑,据说是前代铸剑大师的杰作,确实是件好东西。可惜哥哥武艺平平,也不会使剑,这些年放在府里都是藏灰,不如拿去给你用,宝剑赠英雄嘛!”
汪长风听他说得淡然无比,知道这才是今晚真正的戏肉所在,前面所有的内容都是为了这几句话做铺垫。如果自己盛情之下接受了赠剑,那今后肯定算是成了纪纲的自己人,如果硬扛着不接受,只怕从此便结下梁子。
汪长风反应极快,笑道:“看来纪大人府上好东西不少,改日我专程登门拜访,也参观一下纪大人的收藏。”这话既没有说接受赠剑,也没有说不接受,而是委婉的换成了要去看看剑,留了一个活口,至于以后要不要去,什么时候去,那就再说了。
纪纲哈哈一笑,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那你得早点来,我这人好交朋友,来迟了我的好东西可都送给别人了,别怪哥哥没提醒过你。”
汪长风也哈哈一笑,没再接话。
两人跟李小宛告别,一同走出画舫,在聚春坊门前又寒暄了几句,约好今后找机会再聚,便各自上车,打道回府。
汪长风道:“回客栈。”便不再说话,在车厢中迅速回忆着刚才的种种情景。
从纪纲来看,估计至少目的有二,一是拉拢自己,二是探听自己此次差事。从李小宛来看,似乎她受纪纲影响较大,而且隐隐约约感觉不是仅仅畏惧他的官威,只怕另有隐情,只不过无从得知。而且汪长风总觉得李小宛淡雅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一些冰冷的东西,偶尔一闪即没,难以捉摸。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李小宛不是坏人,也没有要算计汪长风的意思,以李小宛的影响力,如果她不愿意做的事,恐怕连纪纲也没有好法子。而自己显然不是她想伤害的人。
只是话说回来,李小宛的表面下到底隐藏了些什么呢?汪长风一边想着,一边在车厢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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