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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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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在昨夜与今晨之间写就, 字迹并不工整,原是想写端正,可好些连笔, 笔锋又凌厉,可见下笔之人心情并不平静。

没写太多,盈欢也没看完。

和离书?他竟时连她也不要了?是吗?

分明说过, 日后生死都是他的人……

盈欢攥着那纸和离书,手颤抖着, 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北燕对于姻缘合离之事的处理是, 倘若双方签署了和离书, 各自盖了手印, 还须得去一趟官府做见证。按理说该两个人同时到场,可若是不能来, 也没太大关系。

她颤着手放下拿纸和离书,屋内的炭火似乎通人性似的, 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外头落雪好像也有了声音,簌簌而下。

盈欢把那纸和离书收好, 她不签, 这东西也没用。在这一刻, 她忽然多了些坚决,一定要等他回来, 给他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她不愿意和离。

这事儿盈欢也没声张,无人知晓。傅如赏自请离京的消息在隔日才传开,听说他辞去拱辰司指挥使一职,可陛下不答应,驳回了他的辞呈, 又加封了一个护国大将军的头衔。

事出突然,对于他的举动,举京议论纷纷。有人猜,他只是心济天下,也有人猜,他是因为和明国公吵架……

但无论何种议论,都已经和傅如赏无关了。他走了,走得干脆坚决。

少了傅如赏的日子,时间仿佛都变得漫长了。盈欢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错觉,是因为她想着傅如赏,所以时间才会好像变得很长。

没有人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偶尔调侃两句;没有人会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在看着她;夜里冰冷的被窝,也没人会暖热另一半……

盈欢忽然发觉,她是这样想念傅如赏。

在过去的这半年里,他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生活空隙,好的坏的,酸的甜的。

他做到了自己所说的,对她很好,也很用心地表达了自己的爱。

望着这空荡荡的府邸,盈欢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新迁的绿植有些活下来了,有些死在了寒风里,盈欢每日都会去看看,不知不觉,便到了年关。

从前她顶喜欢过年,热闹又好玩儿,今年却恍然未觉热闹之感。过年总是要给府里的下人们发些福利,盈欢准备了些银钱,就当是打赏。

也认真将府里布置了一番,看着才有了些过年的滋味。原本傅渊邀她回去一起过年,盈欢拒绝了。

她想体验一下他的冷清。

一个人守着这地方,的确好冷清,旁处烟火爆竹一声声,她自己包了饺子,自己吃着。不过咬了一口,便觉得没了胃口。

也不知傅如赏过得如何?边境生活困苦,他会不会在战场上受了伤?会不会觉得冷?会不会……想念她呢?

边境的确困苦,南墨战事吃紧,他们忙得脚不沾地,连休息都不能,更别说忙活过年。过年的时候,不过是围在篝火旁边喝了顿酒。

傅如赏也跟着一起喝了酒,不敢喝得太多,怕又打仗。微醺上头的时刻,躺在帐篷里什么也不想,不想自己的出生,不想自己的家庭,连名字也不用想。

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将军,只需要顾着怎么打赢这场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在意。

喝酒的时候,难免有人想家。有人说,等赢了就能回去娶老婆了。还有人说,等赢了回去就可以抱孩子了。

总之离不开家人,唯有傅如赏沉默着。

他是个无根的浮萍,没有家人。

连出生都是罪孽的人,哪里有什么家?他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即便他死了,也只有一个兄弟会为他伤心。但兄弟是皇帝,有更重的责任,也有自己的爱人。

只有他傅如赏是孤单单的。

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想到盈盈。

他不该这么叫她,于她而言,她也不过是可怜他。捧着一腔真心,还以为她能有所回应,结果……呵,傅如赏苦笑。

正月十五的月亮很圆,盈欢鼓起勇气,给他写了一封家书。意料之中地石沉大海。

院子里的绿植开始换新枝丫,怪好看的,也很热闹。边境的捷报频传,大家都很高兴,觉得这战事似乎很快就要结束。

盈欢也高兴,她期盼着战事早日结束,傅如赏早日回来,她还有话想和他说。

-

苏眉差人来送糕点,不知觉又与盈欢闲谈许久。八百里加急的快报又进了上京大门,很快传进萧润手中,也送到盈欢手中。

的确是大获全胜的消息,不过才几个月,自然振奋人心。驿使看了眼盈欢,又说:“此外还有一件事,请夫人节哀。”

节哀二字一出,她心里有所猜测。

“傅将军奋勇为先,捐躯报国了。”盈欢几乎站不住,只知道那人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着话,但她什么也听不清了。

她这一晕便是半日,苏眉在床边担忧地守着,见她醒来才松了口气。

盈欢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牵了牵嘴角说:“娘,我刚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他们说如赏他死了。”

苏眉瞳孔颤动着,不知如何开口。

可盈欢从她神情里已经明白了这不是梦,这是真实。

盈欢别过头去,流下眼泪。

他真连她也不要了。

消息传得自然也快,一时间,京中对傅如赏的评价好了很多,不再觉得他是冷面阎王,倒都说他其实心系家国,如何是个好人了。

盈欢哭了几回,没日没夜的,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出门。苏眉劝不住,也知道劝不住。她自己经历过,明白感情这种事有多难过。

但还是得劝,“盈欢,答应娘,别这样好不好?也只是据说嘛,没人有确切消息,说不定还有转机?是不是?”

她没应声,只是讷讷地将头摆在膝上,眼神没有定格。他连和离书都写了,分明就是抱着不回来的心态走的。

话虽如此,盈欢还是抹了眼泪,打起精神来,她同苏眉说:“娘,我想去找他。”

边境离上京远得很,苏眉迟疑,可看她神色,也知道劝不住。只好同傅渊商量了一番,又奏请陛下,张罗了好些人马,一并启程。萧润心里也难受,当下便同意了。

马车离开京城的时候,京中还在庆祝大败南墨,过了城门,盈欢掀起帘子看了眼前路。倘若他生,她会告诉他未说想说的话;倘若他死,她便替他扶灵回京。

她看着曲折而遥远的前路,心道,傅如赏,我来找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家和爱几乎成了哥哥的心魔,他可以脆弱,因为他不过也是一个人。

一开始大纲就是这么想的,主旨就是和解。

哥哥对父母缘看得太重啦,他很需要得到认同。但其实很多时候,父母缘就是没有的,彻底的破碎才是新的开始,以及明白人生有很多不得已和造化弄人。

(如果感到不适我只能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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