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起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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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夜里九点过,林瑾瑜洗漱完毕上了床,肩上扛着个井水保鲜袋,躺在床上美滋滋地看小说。

今天晚上的温度倒舒适,不冷也不热,窗外风吹进来只让人觉得凉爽。

张信礼检查完所有的门锁和窗户,进屋来睡觉。

他进得门来,反身关上门,先往林瑾瑜那边走,准备关灯。

林瑾瑜正看在兴头上,最终大boss马上就要恢复记忆,冲破千年牢笼重掌权力,这紧要关头他哪肯踩刹车,忙一连声道:“别别别别别!”

“怎么?”张信礼问:“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让我再看一会儿吧,”林瑾瑜说:“哎呀,反正爸妈也不在啊。”

“在不在跟你睡不睡觉有什么关系?”张信礼道:“到点儿了就该睡觉。”

“我发现你这人真没劲。”

“我没劲,你有劲。”张信礼说:“睡觉。”

“不——”林瑾瑜伸脚去拦他。

张信礼飞速闪身避开……他上次被林瑾瑜踹得有点心理阴影了,偏偏打又打不得,只能躲着。

“少动弹,”他说:“看着点你那手。”

林瑾瑜达成了分隔他跟吊灯开关的目的,十分开心,爬起来道:“来来来,你也别急着就寝了,干脆跟我一起看呗。”

“林瑾瑜!”

“三十分钟,就三十分钟!”林瑾瑜看了一眼手机:“现在九点四十,十点十分准时睡觉。”

“十五分钟。”

“不,二十分钟。”

“十八分钟,”张信礼说:“这是我让步的极限。”

“好好好好好,”林瑾瑜见好就收:“你上辈子要是死了,就是斤斤计较死的。”

张信礼道:“你上辈子要是死了,就是熬夜猝死的。”

“嚯,天下奇闻,十点钟就算熬夜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简直……”

张信礼提醒:“你还剩十一分钟。”

林瑾瑜立刻闭嘴了。

他重新靠回去,专心致志看他的小说,张信礼踱到另一边,在床边坐下。

过了一会儿,林瑾瑜听见“嚓”地一声,火光明灭,张信礼点了一支烟。

灰色的烟雾从他指缝间飘散溢出,他的喉结在灯光下微微动了动。

林瑾瑜眼珠子动了动,道:“喂,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蛮横、特自私、特霸道、特难伺候,还特不讲道理啊?”

他把那几个“特”字咬得特别重,活生生说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张信礼背对着他,呼出一口烟气,声音闷闷地传来:“是。”

“那可真对不起了,”林瑾瑜说:“我还真不是自愿上这儿来给你伺候的。”

“自愿不自愿的,你都来了。”

“当初我爸刚把我丢这儿,还没走的时候,你可以提出异议、强烈谴责、严重抗议、殊死反抗啊。”林瑾瑜说:“那时候怎么不说话?我爸在这儿不见您发表什么高见,这会儿倒有话说了,要不你送我到车站,我自己回去得了,回头我就说是我自己溜回去的,保证不把你供出来。”

张信礼道:“你老实待着吧。”他说:“你爸没有把你‘丢’在这里,他是实在没时间照顾你,想给你找个伴儿,让你交新朋友。”

“哦,呵呵,我谢谢我爸。”

林瑾瑜看他一副实在无事可做的样子,戏多地由然而然生出一点“恻隐之心”来,毕竟是他跑到这儿横插一脚,霸占了别人一半床不说,还生生打乱了人家原本非常规律、健康、养生的作息时间表。

于是他爬起来,说:“喂,要不,我给你玩我手机得了,你开流量也行,但是别看视频啊。”

“不用。”张信礼说。

“别呀,搞得我真跟一恶霸似的,”林瑾瑜说:“瞧你这委屈的小媳妇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干了呢。”

张信礼猛地回头看他,没拿烟的那只手把搭在他肚子上的毛巾被一抽,再团成一团砸他身上:“你嘴上有把门的没有?”

林瑾瑜一开始讲颜色段子就停不下来,他想也没想,接话道:“我嘴上没把,你把在嘴上啊?”

张信礼把手里的烟叼嘴上,赤着脚踩上床来,作势要去弄他。

林瑾瑜马上:“我错了我错了,我闭嘴……哎哎哎烟灰!烟灰要掉床单上了。”

张信礼停了下来,他把烟灰弹到床下边,扭身坐到林瑾瑜旁边,和他一起靠在床头。

“你怎么随地丢烟灰,”林瑾瑜说:“一点儿都不爱护环境。”

张信礼道:“反正也是我扫。”

林瑾瑜从自己枕头下面摸出他的蓝牙耳机,丢给张信礼:“喏,你听会儿音乐得了。”

张信礼说:“用不着,你没几分钟了。”

“准确点儿说我还有六分钟零二十八秒,听两首歌刚好。”

被这么一打岔,林瑾瑜脑海里那股剧情的连贯感被打断了,也没什么心思接着看了,于是道:“得,你不听拉倒,”他把书丢张信礼手里:“我听,你自个儿看书吧啊。”

张信礼问:“这什么书?”

“这个你都不知道啊,”林瑾瑜说:“江南的《龙族》,很意思的,最近特火的那种,我们班男生女生都爱看。”

“行,你听歌吧,你还有六分钟,过了我叫你,到时候别又讨价还价。”

“放心。”

林瑾瑜于是舒舒服服戴上耳机,打开酷狗开始听音乐。

这一年陈奕迅刚在内地火起来没多久,陈楚生再过不久要与女友公布恋情,许嵩、汪苏泷和徐良还霸占着QQ音乐三巨头的称号。

林瑾瑜不自觉地跟着耳机里的歌一起哼着调子。也不知是什么毛病,今天他歌单里随机播的全都是一些不怎么快乐的歌。

从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到张国荣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再到朴树的“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生生给林瑾瑜整得有点悲从中来。

他想起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小房间,也是这样的星光,也是这样的寂静,也是这样耳机里循环着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的、动听而又寂寞的歌。

他没有兄弟姐妹,那些星光点点的夜晚,从无人分享他不便与父母分享的真挚的快乐,或者矫情的忧伤,也无人倾听他的低语。

他小声地唱:“我的心上人

你何时来找我

你是长发还是短发

你会不会喜欢

我写的每一首歌

还有我的样子……”

当林瑾瑜哼哼到大概第二段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低头一看手机,居然已经将近十点半了。

???

他猛地扭头看张信礼,只见后者靠在床上,眉头微微皱起,正专心致志地捧着那本小说,表情严肃专注得让人以为他正在拜读某诺贝尔文学奖大师的名著。

林瑾瑜伸手到他眼睛地下晃了晃:“喂喂喂,兄弟,你怎么回事儿?”

张信礼微微偏了偏头,表示自己在听他说话,眼睛仍没离开书本,他说:“这个路明非(《龙族》中的人物),就这么被美国的大学录取了?是不是有点太狗屎运了。”

林瑾瑜一拍大腿:“谁说不是呢!”说到这个他瞬间打了八罐子鸡血:“作者把他写成了个衰仔,可是主角光环总得有,他这个……”

张信礼道:“还有楔子我没看懂,那写的是谁?”

“不不不,我不能告诉你,”林瑾瑜说:“会剧透的,你自己看。这书的官配CP我好像不太能get到点,你看一下……”

“官配?”张信礼说:“是红头发的么,我没看出有和主角很配的女生。”

“对对对对对!”林瑾瑜说:“就是这个感觉!天知道我同学怎么都跟瞎了一样不赞同我,我跟你说……”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林瑾瑜仿佛忽然开启了话唠模式,对于这本小说的CP和剧情,他有说不完的话想说。

蓝牙耳机被他摘下来放在了一边,手机屏幕亮着,还在循环滚动着歌词:

“我的心上人

我要写歌唱给你听

送给你天上的星星

告诉我你的名和姓

我要把它刻在我心里。”

……

第二天早上六点刚过,当他被张信礼翻身的动静吵醒之后,林瑾瑜用尽毕生意志力睁开了自己惺忪的睡眼,挣扎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他推了推张信礼:“喂,你是不是该起床了……”

张信礼又翻了个身,在林瑾瑜推他推到第三次的时候起身坐了起来,有点烦躁地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这是他放假以来第一次起晚。

不过这还真不能怪他,这应该叫一本小说引发的惨案。

昨儿那个话题一开,林瑾瑜简直就跟打开了闸门一样,逼逼叨叨有一大箩筐的感想要发表,断断续续折腾到十一点多快十二点才睡。

这无疑打乱了张信礼原本十点不到就入睡的生物钟。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大概是在稍微缓一缓那股困劲,然后起床穿鞋,拿毛巾出去冲凉。

林瑾瑜见他起了,扭头翻身一卷,把自己裹成个粽子……迷迷糊糊听见张信礼关门前带点忿忿之气地对他道:“下次睡觉前别给我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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