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不想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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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信礼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起身迈进院子,朝他走来。

“快点快点!”林瑾瑜催他。

张信礼走到他面前,把他手上那个最小的抱了过去,林瑾瑜总算从“要抱抱”的窘境里解放,一手一个牵着剩下的,不让他们乱动,终于暂时稳住了局面。

陈茴拿了簸箕和扫把出来,又铲了点煤渣,盖在那滩粘糊糊的粥上,踩碎了,最后把煤渣扫进簸箕,一下就把泥巴地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了,打扫起来非常干练麻利。

陈茴把簸箕放回去,从张信礼和林瑾瑜手里把弟弟妹妹接了回来,小声说:“谢谢你们。”

林瑾瑜对陈茴道:“我们正要出去散步呢,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陈茴笑了,露出很高兴的神情,可她捏着自己的衣角,摇了摇头:“不去了,”她说:“我去了我弟弟妹妹没人看。”

“你爸妈呢?”

“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了,奶奶有别的事,身体也不太好。”

林瑾瑜扫了眼挤在这院子里的三个小孩,小的可能才两三岁,大的不过五六岁,都要靠陈茴看着。陈茴自己今年也才十四岁,她自己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林瑾瑜蹲下来,从兜里摸出几块大白兔奶糖,递给陈茴腿上那个最小的孩子:“这个给你。”他说:“给你们吃。”

那孩子用满是口水的手接了过来,口齿含糊地说了句谢谢哥哥。

林瑾瑜摸了摸他的头顶,对陈茴笑了笑,起身走了。

这之后一路上,林瑾瑜的话明显变少了。

“怎么不说话,”张信礼一边跑一边问他:“很吃惊?”

“没有,”林瑾瑜说:“只是觉得很辛苦。”

“是啊,”张信礼道:“我们家的条件在这里已经算还行了,吃得起饭、上得起学,爸在周边开个棋牌室,养点鸡鸭,种田,收入也还不错,不用每年都在外省打工,几年几年地不回来。”

“那很好啊。”林瑾瑜回答。

“还要谢谢你爷爷。”

林瑾瑜皱眉,转过头问他:“什么意思?”

张信礼看他:“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今年暑假为什么来这?”

“我爸说乡下老家没亲戚了……”林瑾瑜说到一半自己住了嘴,拿屁股想也知道,就算老家没亲戚,能横跨小半个中国把自己儿子扔在外省,扔的人家就算不过命,也得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张信礼看他确实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我爷爷和你爷爷,以前是同一个班十几年的战友。”

“哦!”林瑾瑜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爸没跟我说过这个。”

他想起记忆里那个从来都威严赫赫的爷爷,他已经很老了,身子骨却一向很好,满头雪白的头发从来都往后梳得整整齐齐。

林瑾瑜从小就有点怕他,因为爷爷总是皱着眉头,也不像别的长辈一样爱逗小孩,家庭聚餐的时候他总是坐在正对门的主位,偶尔出声时,所有人都停下来听他说话。

“那你爷爷呢?”林瑾瑜问。

“过世了,他身体不好。”张信礼说:“我爷爷跟你爷爷关系很好,以前腿脚利索的时候常来往,我们没出生之前还……”

“还什么?”

张信礼却不说了。

林瑾瑜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一再追问,张信礼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林瑾瑜就一直烦他,张信礼不堪其扰,左躲右闪,把狗拎过来拦着他吓他,就是不说。

“切,神秘兮兮的,”林瑾瑜多番骚扰还是套不出他的话,撇撇嘴:“不说拉倒,你稀得说我还懒得听呢。”

张信礼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今天这么早起来真有点出乎我意料。”

“这算什么,”一说到这个林瑾瑜就得意了:“小事,不就早起吗,有什么大不了,我一向意志坚定说到做到的。”

“哦,但愿。”

“瞧你那一脸不相信的样儿,”林瑾瑜推他肩膀:“别以为全世界就你能,就你牛逼。”

“我没有。”

“还没有,你那脸上就写着‘拽哥’俩字儿,后脑勺还有俩字儿,‘欠揍’。”

林瑾瑜说着又伸手去推他,张信礼躲。

他们踩着淡金色的晨光在黄泥巴土路上一前一后追追赶赶打打闹闹,身后留下两排绵长的脚印。

几天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艹!”林瑾瑜的哀嚎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分钟之前,他还正睡得昏天黑地,做着个不知道啥内容的美梦,觉得整个人从内到外身心愉悦……

然而,一分钟之后,还没等他走完这个令人感到无比愉悦的美梦的剧情……他就忽然感觉有人在叫他,光叫还不算,还连拍带打,连推带拉。

这幅不拍醒他不罢休的架势生生把林瑾瑜从美梦里拉了出来,他忽然间大梦初醒,猛一下被拉回现实,睁眼就看见张信礼俯身,一只手撑在床边,一只手放在他胸口。

就是这只万恶的手搅了他的清梦。

“啊啊啊啊啊啊!我艹!”林瑾瑜乍一醒来,被吓了一跳:“你干嘛啊!大早上的吓鬼啊!”

张信礼见他醒了,直起身来:“起床。”

林瑾瑜莫名其妙,他烦躁地抓自己的头发,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后,呼出一口气,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这才几点,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张信礼看着他,道:“可是我起来了啊。”

“?”林瑾瑜说:“那又怎样,我以为多晚了呢,这大清早的,你怎么不干脆凌晨就把我吵起来算了,我不用睡觉的啊?”

“起来。”

“你发什么神经?”

“你起不起?”

“人是铁床是磁铁,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让我现在起来,搅人清梦天打雷劈你知不知道!”林瑾瑜当场咆哮道:“我昨儿晚上失眠,躺下去好长时间才睡着,困都要困死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那是你的事,”张信礼说:“谁让你睡觉之前看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没看小电影二没看美女杂志,我怎么就看乱七八糟的了,合着你没看啊?”

张信礼不听他无理取闹的哔话,直接动手去掀他身上的毛巾被。

“我不!”林瑾瑜眼疾手快,死死抓住被子,摆出了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松手,”张信礼道:“是谁那天信誓旦旦早上起得来的?”

“我就说了那一天!我没说这一天!”

“强词夺理。”

不管张信礼说啥,林瑾瑜两手都死命扯着被子,大有一种‘要么你松手让我睡回去,要么你就把它手撕了’的拼命感。

“松手,再扯就扯烂了。”

“你怎么不松手!”

“我松手你起床吗?”

“我要是起床我还抢个鬼的被子啊?”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松不松手。”

林瑾瑜反而变本加厉,抓着被子扭身,企图利用人体旋转的力量把被子整个卷到自己身上:“你死了这条心吧!”

张信礼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林瑾瑜陡然而生一股大事不妙之感。

果然,接下来,张信礼非常利索地蹬鞋上床一气呵成,不由分说来掏林瑾瑜怀里那已经被抓成一团的被子一角。

“我艹你……”林瑾瑜立刻起身抵挡,两个人双双跪坐在床上,开始一对一battle。

林瑾瑜心里知道这家伙有年龄、体格优势,正面较量自己打不过,于是采取消极防御战略,根本不妄图进攻,只乘机一个劲儿地把被子往自己怀里团,然后倒下去,弓起背缩成一个龟壳,施展龟壳神功,力图让张信礼不好发力,无从下手抽出已经被他霸占的被子。

张信礼拽了两下发现林瑾瑜抱得真叫一个死紧,直接拽很难拽动,于是改变策略,腾出一只手先去抓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拽开,再去抽被子。

林瑾瑜当然使出浑身解数,宁死不屈。

张信礼先用了七八分力,发现还是拽不动,那股争强好胜的心也上来了,没再留手,整个人由直直跪坐改为俯下|身去,把林瑾瑜翻成仰躺,一手按住他,一手去扯他怀里的被子。

“别抢别抢别抢!”林瑾瑜仰面怒目而视:“你有完没完?”

张信礼反问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有完没完?”

“没完!”林瑾瑜说着猛地发力,一心一意致力于收集齐完整的被子,甚至翻身试图依靠打滚来挣脱张信礼的桎梏。

“别动!”

“我不动你别弄我!”

“你起床我不弄你。”

林瑾瑜一通猛扯:“那你还是……做梦去吧……”他后槽牙咬得死紧,额角青筋一条条暴起,认真的表情看得张信礼一阵好笑。

不就起个床吗,这小孩怎么跟要杀了他似的。

这两人一个跪着一个斜躺着,一人攥着一个角,跟反向顶牛一样较劲,说什么也不愿意当先松开的那个。

折腾老一会儿了,林瑾瑜微微有点喘,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他眼珠子转了转,开始动歪脑筋。

论什么方法能够瞬间让一个男人失去反抗能力……林瑾瑜自己就是个男的,他能不懂吗,简直太懂了好吗!

傻逼,叫你打扰我清梦。

只见他眼珠子车轱辘一样转了半圈,假借角力的动作原地转了转,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自己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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