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吃瓜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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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瑜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两三分钟,道:“你手疼不疼?干嘛非现在洗衣服。”

“不留着了,”张信礼说:“放久了难洗干净,你那衣服又是浅色的,脏了不好看。”

“那你手疼不疼。”

张信礼道:“还好。”

还好还好还好……问啥都说还好,服个软会死么?林瑾瑜心想。

“好好好好个屁,问啥都说好。”林瑾瑜摸着狗头说:“死鸭子嘴硬,好才有鬼了。”

张信礼回头,看见林瑾瑜和狗,一黑一白两个头都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哪又惹着林瑾瑜了,无奈道:“你又怎么了?”

林瑾瑜站起来,瘸着脚从台阶上迈下去,对张信礼道:“你起开。”

“干什么?”

“我的衣服我自己洗,”林瑾瑜说:“你一边待着去。”

“你少动弹吧,”张信礼说:“瘸了还到处乱跑。”

“知道我是个跛子还不赶紧扶我一把。”林瑾瑜赶他:“快扶我坐一下。”

张信礼只得起身,扶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林瑾瑜弯腰试了一下,井水很凉,浸湿皮肤时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张信礼屈起一条腿,半蹲在他身边,看着林瑾瑜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从水里捞了自己的衣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在搓衣板上就是一通蹂躏。

“你跟你衣服有仇吗,”他说:“我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林瑾瑜恶狠狠地搓衣服,话说道一半又改口:“是啊,我生气,马上要被你活活气死了,你等着请全村老少吃饭吧。”

张信礼伸出巴掌轻轻打了他脸一下:“你又乱说话了。”

他粗糙的、覆盖着薄茧的指尖擦过林瑾瑜的唇角,林瑾瑜可以闻到他手上带着的、清新的肥皂气味。

张信礼说:“我都还没被你气死呢,你倒要被我气死了。”

林瑾瑜呸呸呸道:“你手上有肥皂水,你要毒杀朕吗?”

“我擦干了的。”张信礼说:“你轻点洗衣服,着重把领口、袖口这些最容易脏的地方拿出来洗,别团成一团一顿乱搓,又不是洗内裤。”

“emmmmmm”林瑾瑜道:“好巧,我刚准备这么做呢。”

他按着张信礼的话把衣服摊开来,分部分洗,先逮着领口袖口一顿猛搓:“不过这跟内裤有什么关系,为啥内裤就可以乱搓。”

张信礼道:“因为小啊。”他顿了顿,又补充说:“前提是没像你那天一样弄脏。”

“停停停停停停停,”林瑾瑜说:“打住!你你你你你别提那事!”

“为什么不能提?”张信礼说:“有什么好害羞的。”

欧我的天哪,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大乌龙……林瑾瑜简直想捂脸,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张信礼真相?他为了掩盖打翻可乐的错误故而拿了一堆干净衣服装样子,结果不甚误拿内裤……草,好像更傻|逼了。

“不能提就是不能提,”林瑾瑜凶他:“闭嘴,以后也不准提,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哦。”张信礼说:“这会儿害羞上了,晚上怎么不见你这么矜持。”

林瑾瑜耳尖不由自主地红了:“我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

“……”林瑾瑜开始往外飙烂话:“精神焕发!”

……

在打打闹闹与耍嘴皮子说烂话之间,林瑾瑜帮张信礼洗完了那一盆子衣服。

虽然他动作一点都不麻利,也不老练,漂水还折腾个半天,但他真的一件一件、一个袖口一个袖口地全部洗完了。

洗完之后他擦了擦手,像完成了什么大任务一样仰头呼了口气:“累死我了。”

“累了?”张信礼说:“说了我来洗。”他一直蹲在原地看着林瑾瑜洗衣服,指点他教他怎么搓省力,哪儿还没干净要再洗一洗。

“没有,”林瑾瑜改口:“要是我一个人洗,我就会觉得很难熬,但是两个人一起做的话,就感觉还好,说着说着话就洗完了。”

“那去歇着吧,”张信礼拍拍他的肩膀,作势要把他扶起来:“跟你的酷狗玩去。”

林瑾瑜问他:“你还要做什么啊?”

“暂时没什么了,”张信礼说:“等十一点再做饭吧。”

“那你陪我坐会儿呗,”林瑾瑜说:“我又不能出去玩了,多无聊啊。”

张信礼本想乘着这段空闲时间回去房里写作业,看着林瑾瑜,又改变了主意,说:“好。”

他把两条小凳子搬到一起,和林瑾瑜一同在台阶上方坐下。黑狗绕在他们腿边,哈着舌头,四处嗅来嗅去。

气温上来之后人开始感觉微微有点热了,林瑾瑜看着院子里走来走去的鸡,说:“我月底就走了唉……不,可能等不到月底,过完生日,25号我就走了。”

“嗯,”张信礼说:“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吗,这下终于好了。”

“我回去了你会去上海找我玩吗?”

“不知道,”张信礼说:“我要读书,可能要等到很久之后了吧。”

“这样啊。”林瑾瑜说。

“你回去了之后好好学习,考个好点的大学,”张信礼说:“上海有很多学校都很好,离你家又近……你生来就拥有很多人没有的便利条件,不要浪费了。”

林瑾瑜笑道:“你真的跟我爸似的。”

张信礼说:“我是你哥,不是吗。”

“谁说的,”林瑾瑜道:“咋俩是同龄人,好兄弟,别妄想占我便宜。”

“你承认了的,”张信礼说:“昨天在我爸面前。我听见了,耍赖也没用。”

林瑾瑜假装不记得:“没有这回事,你听错了。”

张信礼懒得跟他小学生斗嘴:“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他问:“吃西瓜吗?”

夏天最必不可少的东西就是西瓜了,没有西瓜的夏天是不完整的。

这个暑假林瑾瑜在家没过几天舒服日子就被扔到这儿来了,还没吃过一口西瓜呢,这会儿听张信礼提起,立刻馋了,一连声道:“吃吃吃。”

正好他们上次去学校玩的时候张信礼顺手挑了一个,他站起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捧着半边绿油油的西瓜回来了。

他把勺子递给林瑾瑜,道:“吃吧。”

“你怎么就弄半边,”林瑾瑜问:“你不吃吗?”

“你对自己的胃口太有信心了,”张信礼道:“这么大一个你吃不完的,剩下我吃。”

“别啊,”林瑾瑜捧着西瓜说:“再拿个勺来,一起吃。”

“你吃完我再吃一样的。”

林瑾瑜执意:“不一样。”

张信礼拗不过他,只得回去依样拿了个勺出来,跟他坐到一起。林瑾瑜把西瓜捧到两个人中间,拿了勺子挖着吃。

自从外婆去世以后,他就很少用这样的吃法吃西瓜了,林妈妈喜欢把西瓜一瓣一瓣用水果刀切开来,去了皮,切成规整的三角形摆在盘子里,用牙签扎着吃。

这半只绿油油的西瓜唤起林瑾瑜久违的记忆,让他想起小时候外婆家夏天温暖的风、廊下的秋千,以及被菜刀切开的西瓜所特有的、带着点葱蒜味的味道。

他和张信礼凑在一起,一人一个勺子,轮番挖着吃。瓜瓤鲜红,水分足又甜,西瓜籽亮黑,一个赛一个的饱满。

林瑾瑜吃得惬意极了,跟机关枪连发一样往外吐籽。张信礼抽他:“我刚扫的地。”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林瑾瑜吃得得意忘形,以至于随地乱吐西瓜籽,他把勺子放下,弯腰就要去捡地上自己吐的籽,张信礼拦住了他:“算了,”张信礼说:“脏,待会儿我再扫一下这一块就行了。”

林瑾瑜意思道:“那多不好意思呀。”

张信礼斜他:“你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林瑾瑜只笑。这样琐碎的聊天对话看起来好像全然没有意义,既不能让人从中学到什么,也谈不上具体的事务交流,但此时此刻,这个夏天,林瑾瑜和张信礼一起并肩坐在屋檐下,共同吃着一个西瓜,感受着夏日炎热的风吹在脸上时,依然觉得没有来由的开心。

黑美人瓜含糖量高,水分足,林瑾瑜吃多了以后有点想上厕所了。奈何他现在瘸着,很多事都得求助他人。

他把嘴唇上的西瓜汁擦干净,拿胳膊肘捅了张信礼一下,道:“我想上厕所。”

张信礼看他:“去啊。”

林瑾瑜说:“我脚疼。”

“刚作怪的时候生龙活虎的,这会儿终于知道疼了?”

“那不是忍着呢么,”林瑾瑜说:“其实很疼的。”他倒没在矫情,而是实话实说。严重扭伤这玩样是内出血,脚又是人身体最下方的部位,尤其头两天,地心引力作用下内里血全积在一起,在皮下形成紫红一片,又疼又胀又热,那滋味没法用语言形容。

张信礼便站起身来,把西瓜放窗台上,拉过林瑾瑜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架着他站了起来。

他比林瑾瑜高一些,林瑾瑜搭得不是很顺手,老往下滑,张信礼便用另一只手穿过他腋下,搂着他往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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