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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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千苍最近忙于事务,再次回府的时候,发现白府的门头上挂满了白幡,才知道大夫人出了事情。虽然这一天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可是看着这层层叠叠的白色,他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那个善良温柔的妇人,已经辞世。

他更愿意相信,这个白色,是为了二夫人挂起的。

灵堂内有赤云和千千守着,看到越千苍回来,两人又开始哭了起来。

“姐夫,娘亲她……”

越千苍拍了拍赤云的肩膀,然后点燃了一炷香,给放在灵堂正中央的那个牌位上,鞠了三躬。

当时班若就跟在越千苍的身后,他觉得很是吃惊。越千苍这辈子,应该都很难给别人弯腰吧。而这仅仅是个普通的妇人。

“主子,你似乎变了。”

“我只是觉得,她是翩翩的母亲。而且她的善良,让我学到了很多。即便和她的最后一番谈话,让我很不舒服。”

越千苍只逗留了一会,就离开了灵堂。他发现在穿着孝服的人中间,白翩翩并不在这里。

雨势减弱,越千苍脚步踏着水花,分辨着白翩翩的气味,终于在偏苑那方的一颗大树上寻到了她的踪影,还伴有浓重的酒味儿。

白翩翩脸颊带着骄阳红,没有穿孝服,但是穿着一身的素衣,头上戴着素色的珠花。树枝上架着一把油纸伞,白翩翩就躲在伞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抱着酒壶愣愣出神。

越千苍轻功飞上树枝,靠在她的身边,探了探她脸颊的温度,“还难受吗?”

“你回来啦。”白翩翩回过神,傻傻一笑,然后回答道越千苍刚才的问题,“不难受,从来就没有难受过。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白翩翩的母亲总有一天会离世,只是没想到,这种告别的方式,会让我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不过总算,也应该是完成任务了。”

大夫人离开的那天,最后一眼白翩翩并没有见到。

她病重复发,直到合上眼睛,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不过好在是,白胜却一直陪在了她身边。白胜转告了白翩翩一句话,说是大夫人很感谢这个‘并非女儿’的到来,否则,她或许到死都是寂寞的。

白胜也说,就算是真正的白翩翩已经死掉,于白府来说,现在白翩翩对他们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

白翩翩自嘲一笑,“他们说,我改变了他们,至少没有让他们在第一时间得知女儿死掉的消息,没有看着这具身体狼狈的死在雨夜里,没有让他们为白翩翩设立灵堂,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越千苍摸着白翩翩的头,像是在安慰,但是嘴上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白翩翩又道:“我是不是也应该去大哭一场,才算是替‘那个白翩翩’好好送别了娘亲呢?灵堂我去过了,但是看着刻着娘亲名字的牌位,我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内心很是平静。”

她在想,是不是应该用白翩翩的身体,好好哭个丧,算是送别了娘亲。

“如果你有你的方式,这何尝也不是一种送别。”

“不过我到最后,还是没能去见大夫人一面啊。不知怎么,我有些害怕面对她。或许在她临死前看到我的脸,只会想起她惨死的女儿吧。”

其实越千苍从来都没有问过关于白翩翩的来历,不过今日在她简短的‘唠叨’当中,大许是明白了来龙去脉。这明白了之后,更是心疼眼前这个女人,从她眼神中,似乎是承受着两个人的痛苦。

或许在得到这个身体的时候也不会料想到,自己的心境早就因为和‘白翩翩’的这缘分,而息息相关了。

至于越千苍,他又何尝不是呢。

天空渐渐开始放晴,那一点点的雨滴全部都收进了乌云当中。白翩翩头一次这么安静地靠在越千苍的怀中,她想着,或许从大夫人合眼的那一刻开始,就要开始改变什么了吧。

……

白府的下葬有一些比较繁琐的规矩,是为了表达对逝者的尊重。因为是白将军的正室过世,所以登门来上香的官员也有很多。

但是白胜其实都知道,他们只是借着来上香悼念的名义,看看白府到底发生了哪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大夫人死了,二夫人被关了,大小姐疯了。如此热闹的白府,王宫那边也不好再下旨说要完婚的事情,就依着白胜的意思,取消了婚约,他也亲自去襄阳王府登门致歉,并且退还了聘礼。

白府连着几天都会响起哀乐,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悲伤之中。当然大多数人,并不是因为这个早就失宠的大夫人,而是因为老爷白胜时常坐在灵堂里,远远看去,只有他孤单的背影和昏黄的烛火,一动不动。让人看了很是心痛。

夜幕降临,大堂那边再也没有往日热闹的饭桌,只是冷冷清清。

赤云早早的就睡去,这些天,他早就困了。

白翩翩亦然如此,她醉倒了,越千苍便把她抱去知香居的榻上,盖上了被子,躺在身边陪着。其实还有很多关于狼族和炎安城的事情,越千苍想跟白翩翩说清楚,但是看她这副模样,又什么都开不了口了。

而在众人都睡去的时辰,唯有一个身影穿过黑夜。

白千千罩着黑色的斗篷,提着昏暗的风灯,脚步轻盈并快速的前往正苑的方向。她不怎么踏足正苑,所以路程并不熟悉,期间还被几只猫给惊吓到,差点摔落了风灯。

正苑的后方有一处黑屋子,白胜以前拿来囤积货物,但是如果有什么下人犯了错,就会丢进去面壁思过,这在白府就像是一个小型的牢笼。

白千千来到这牢笼的前面,周围被夸张地用结实的木头订了起来,只留下一个用于放碗筷的小窗户,从窗户外都能看见,里头非常的黑暗。

就站在这个地方,她耳边还能听见正苑的屋子里,有白簌簌的声音,下人正在看守着她,说不定身上的绳子又多了一层,才会发出这样难听的呻吟。

“没想到,那个骄傲的长姐,也会有这样的一天。”白千千嘴角边起了淡淡的笑容。

而面前的这个牢笼,除了一日三餐,白胜根本就不允许有人靠近。他说过,要让里头这个发狂的女人,完全冷静下来之后,才会考虑放她出来。

白千千从腰间拿出了一把钥匙,这是她白天偷偷从白胜的书房偷拿过来的,府里上下只有一把。若不是这几天白胜失了神,白千千也没机会拿到这把钥匙的。

“二娘,好久不见啊,最近过的怎么样?”

二夫人把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脑袋,从草堆间抬起来,“你这丫头?你过来做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二娘,聊表孝心。”白千千笑道。然后她将手里的风灯朝着大夫人的脸庞方向照了照

“孝心?呵呵,我可是听得清楚得很呐!这几天白府一直在奏哀乐,一定是那个姓陈的女人死了是不是!是不是!啊哈哈哈哈!——老天有眼啊,她终于死了!——”即便是嗓音都已经沙哑了,还是难以掩住她尖利的笑声。

白千千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真的,她还是挺怕这女人的笑声,许是从小听惯了,害怕得很。

不过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她白千千再也不会做害怕这种女人的懦弱女子。

白千千仰着下巴,用一种诡异的声线说着,“是,是娘亲去世了。不过病逝的时候,爹一直在旁边陪着她,所以走得很安详,下葬的地方也是炎安城的风水宝地,爹对娘亲也是用情至深了,我想娘亲在九泉之下,也一定是笑着的。相比较二娘呢,你成天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就像是个被关在地牢的犯人,爹爹呢,他有来看过你一眼吗?”

二夫人揉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很是痛苦,“老爷只是一时间生气了……他会有消气的那一天的,反正现在大房已经死了,我、我……以后白府就都是归我管了。”

白千千为她的这番梦话鼓了鼓掌,“呵呵,二娘还真是个乐观的人啊。那你知道,我今天来又是做什么的吗?”

二夫人盯着白千千,“是老爷让你来的?”

白千千似笑非笑,指着这牢笼的上方“我看这个屋子的房梁和你的腰带,应该都挺结实的吧。二娘要不要把脖子挂上去试一试呢?”

二夫人咬着牙齿瞪向白千千,“你、你是想让我死!……”

白千千也同样的咬牙切齿,“你早就该死了!你以为你作恶多端,凭什么能活到现在?你从小就虐待我们,大冬天的时候,把我的脑袋按在水里,夏天的时候,把我倒吊在树上,如果不是赤云来得及时,我早就死掉了。从以前就是这样,只要你开心或者不开心,我们姐弟都会遭罪!你对娘亲也是如此,娘亲受了你的屈辱一辈子,我做梦都恨不得你去死!可惜啊,老天爷无眼,一直都不肯收了你,所以我只好代替老天爷,让你下阴曹地府了!”

“你这个贱丫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说话,我要告诉老爷,让你这个死丫头去给姓陈的陪葬!”

说罢,二夫人起身扑向她,胡乱地轮着手臂想要像以前一样,狠狠地打白千千。还记得一年前的某一天,白千千就是被她用这种狰狞的表情,按在地上拼命的拍打。

不过这次,白千千伸腿踹向她。二夫人虽然珠圆玉润,但是被关起来的这几天没怎么吃饭,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白千千揪住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警告道:“你别做梦了!爹根本就不会见你的!他把你关在这里,就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你给处决了而已,否则他怎么和狼族那边交代?你伤了白翩翩,听了君主的命令,就等于是和狼族为敌。你还指望你自己能够活着吗?我这几天可是都听说,狼王和白翩翩商量着要怎么把你给折磨死!”

二夫人拼命地摇着头,甩开了白千千的手,“不可能的……我是为君主做事的,老爷不会这么对我的,而且……而且簌簌马上要成为王妃了,她一定会替我做主的!会让我享受荣华富贵的!”

“痴人说梦也要有个限度啊,二娘。长姐她现在整天被关着,和疯狗没什么两样,我今天还听爹爹说,如果长姐的病还不好,就给她喂一碗砒霜,让她早点解脱就罢了。而且啊,她可不是什么襄阳王妃了,君主已经答应退婚,爹爹昨儿就已经把聘礼给退回王府了。想来再过不久,襄阳王要娶的人,就是我了。毕竟白府和襄阳王府还是需要联姻的,而唯一一个女儿,也就只有我白千千了!哈哈哈!”

白千千仰头大笑着,正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狼狈的二夫人,仿佛活了这么多年,只有今天这一刻才是最为快活的。她说了很多不敢说的话,也看到她早就想看见的场面。

“不会的,不会的……”二夫人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块,不敢相信白千千口中说的一切,“老爷就算再恨我,他也不可能会伤害簌簌的,簌簌是她的女儿……”

“哼,有什么不可能的,实话告诉你吧,其实白簌簌是被白翩翩推下楼的事情,爹爹他早就知道,可是不还是没有为长姐做主吗?因为翩翩姐是狼王的王妃,这世界上除了狼族的人,谁敢动她呢?不也是狼王娶了翩翩姐之后,爹才对你们母女一再的冷淡吗?爹以前在朝堂那么久,当然懂得这其中道理,他又怎么会帮着你们而反抗狼呢?今天晚上,就是翩翩姐让我过来带话的,她可以不要白簌簌的性命,但是你今晚,必须要死。你要是乖乖自杀,翩翩姐一高兴,或许能好吃好喝伺候那个女疯子,但你若是执意成天在这个小黑屋里骂骂咧咧,过几天,狼王很有可能把你和白簌簌一起都收拾了。”

白千千说完这话,自己的手心儿都出了汗,不过还好,她对自己刚刚那番说辞很是满意,看着二夫人惊恐犹豫的脸就知道,她彻底相信了,这场戏并没有白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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