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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上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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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汪桢忽然觉得,若是能在自己从公司里回去之后,有个人能等在家里把饭做熟了,他一进门,就给一个温软的拥抱,温柔地替他脱下外套,第一件事就是嗔怪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边埋怨,一边把他往餐桌那边领,整个屋子里,都是柔黄的光和温馨的空气。

不像现在,一进门,全都是冷冰冰的,灰色的桌,灰色的地板,灰色的吊顶和床。

汪桢这么想着,脑子里满是朱美的那张脸。

等汪桢回过神来,发现宋宏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看一眼腕表,已经四点四十五。

彻底迟了。因此,他也就不着急了,心里想着就跟朱嘉琛说几句话,把话全都说清楚,让她彻底断了对他的心思才好。

只要朱美那边不会迟到就好。

他不紧不慢地下楼,开车,还打开了车载音箱放起了轻音乐。

即使这般不着急,也在五点二十五的时候到了朱宅。

他已许久没来,乍一看见孤零零耸立在半山腰上的别墅,与闹市区的繁华相比,竟显得有些寂寥。

朱宅院里的铁门是开着一条小缝的,可能是佣人临时出去没关。

汪延下车,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走了两步,直接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朱宅的院子十分寂寥荒凉,全是灰突突的砖地,一点植物都没有,即使在生机盎然的盛夏,都是都显得落寞极了。

汪桢走到朱宅屋门前,刚要敲门,就听得里面有道声音传来,

“姐,你干什么去?”

“汪桢还没到,我出去看看。”

“那你就穿这么点不冷?”

朱嘉琛没有说话,应该是在静静地换鞋。

汪桢就此后退了一步,收回手,等着朱嘉琛开门。

就在此刻,汪桢忽然听到朱厉的一声:“姐,你腿上这个疤多丑啊,怎么不去整容医院弄掉?”

汪桢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应该是敲响门,让里面的朱嘉琛来开门。可他的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僵在原地,整个人做了这二十多年来最失风度的一件事。

里面朱厉似乎追着朱嘉琛:“姐,外面天冷,你好歹把这件外套穿上。”

朱厉也算是个好弟弟。

里面的脚步声停了,朱嘉琛应该是转身去接外套。

朱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唉,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爬个山都能正好摔在石头上,摔出了个这么当不当正不正的疤来,每次从新闻上我看见你穿晚礼服露出这块疤来我都替你尴尬。”

爬山?摔出的疤?

这么一句话,宛如当头一棒,把汪桢直接就给敲得愣在了那。

这块疤,难道不是朱嘉琛救他的时候正好重心不稳跪在了铁片上?

他隐约记得,是有一个人,背着他冲出了化工厂,那个人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外面还有火焰在追,那个人膝行在地许久,腿肯定是被那铁片割伤得不轻。

这么一想,他的心就开始泛出了缕缕的不安,他强自按捺住自己的心,拧眉仔细听了进去。

朱嘉琛不愿再和朱厉多说,她道:“这些与你无关。”

下一秒,门就开了。

朱嘉琛愣在了原地。

汪桢站在台阶下面,微微仰头看她。

即使他此刻是仰着头的,他的气场也丝毫不弱,整个人的领域全开,背后是深蓝的夜色,黑眸锐利,里面笼罩着一片寒光。

朱嘉琛与汪桢的目光对上,生生地打了个寒噤。

“汪桢,你来了?怎么不进去?”朱嘉琛勉强稳住声线,扯出个笑容。

朱厉也追了出来,他看见汪桢,下意识地就缩了一下脖子,整个人就回到了屋子里。

汪桢越过朱嘉琛,道:“朱厉,你过来。”

朱厉硬着头皮,他还未步入社会,乍一与汪桢对上,根本无法忍受汪桢锐利的审视,他左顾右盼,道:“汪……先生,怎么了?”

汪桢无视朱嘉琛哀求的眼神,他问道:“朱厉,你姐姐腿上的疤到底是怎么来的?”

朱厉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张口便说:“是她跟朋友们……”

“朱厉!”朱嘉琛像是迫切地想要遮掩什么似的,嘶吼着打断了朱厉的话。

朱厉立即噤声,不说话了。

汪桢的黑眸里宛如有两把刮骨钢刀,从遥远天际直直扫来,“嗖嗖”两声刺入朱厉的太阳穴。

“说。”

朱厉被吓得不轻,对上汪桢这种人,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汪桢简简单单的这一个字,掷地有声,似有千钧之重,落地之后就在姐弟二人之间炸裂开来。

朱厉全身抖如筛糠,这是一个人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他恐惧,他颤抖,他甚至想匍匐跪地,顶礼膜拜。

朱厉在这种高压压迫之下,直接无视了自己亲姐姐的威慑,哆哆嗦嗦道:“是……是我姐姐两年前和她的朋友们去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然后就着石头搓了一小段距离,才……才有了那块疤。”

这一段断断续续的话说出来,汪桢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随即,漫无边际的恐慌就像海潮一样瞬间淹没了他。

朱嘉琛语无伦次道:“汪桢,汪桢,不是这样的……”

“你别听小厉乱说,他什么都不懂,我当初救你的时候,是铁片……”

“闭嘴!”汪桢拧眉,他瞬间睁眼,黑眸里是苍凉荒原。

里面厉光闪闪,点点星之火,似要有燎原之势。

汪桢道:“朱厉,朱美腿上的伤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朱厉眼中的惧色褪下去了一些,他道:“朱美?”

他嘴角挂上抹轻蔑的笑:“她腿上那疤不是自己作来的吗?”

朱嘉琛似乎见事情越来越失控,她扭头看向朱厉,斥道:“小厉,胡说什么!哪有把客人堵在门口的道理。”

汪桢冷笑:“这样也无妨,朱嘉琛,你在怕什么?”

朱嘉琛猛地一震。

她在怕什么?她什么都怕。

“朱厉,我在外面站着倒没什么,”汪桢微微眯起双眼,似要将这姐弟两个眼中的惊慌全部收入眼底,“但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不敢保证在你身上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一句威胁的话语,可若是在别人说出来,可能不会有那么大的威慑作用,但说出这话的,是汪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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