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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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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怯。

一路的颠簸,一路的揪心,一路的望眼欲穿,在最终到达的那刻,全部化作踌躇。

马车停下,林陌坐在车厢内,竟然不知这一步,到底该不该迈开。

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喜欢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她又是这样一个卑劣的背景,显而易见是一件极其可悲的事情。

她时常写故事,因着想象,剧情需要,便可以随意安排两人的相遇。可当命运将她投射到笔下的故事时,她才知道,其中的惶恐无助与撕裂,如同一座又一座大山,耸立在她面前。

她不晓得是否有勇气,敢去攀越,更不晓得站在终点那人到底是何心意。

“姑娘。”

车夫再次催促。

林陌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杂乱无章的多余情绪通通压下。

她此去前来,只为报恩。

报他救她出朱府,三万两白银的大恩。

林陌下了车。

车外不止有车夫,还立了位披甲的士兵。一见到她,略微行礼,随即转身离开。

林陌牵起裙摆,小跑跟上去。

她被引到一处门窗紧闭的屋前。

打开门。

闷热裹挟着汗臭血腥,轰然而出,林陌被熏得倒退两步。

等她忍过那股恶臭,往屋内望去时,发现屋内站着几个披甲带血的汉子,朝她看来,目光中有不善。

士兵想要闭门。

林陌回头道:“敞开。”

“无知妇孺。”屋内有汉子不屑地哼斥,却又未再坚持。

想来屋内的诸位,都知她是谁。

林陌也省去自我介绍的功夫,径直上前。

陈幕双眼紧闭,汗如浆下,全身的血,都聚集在胸膛处的纱布,端的是触目惊心。

“为甚伤得这般厉害?”

床旁大夫模样的男人答道:“公子伤到心口,若再高烧不退,恐怕……”

林陌蹙眉,“你是大夫?为甚不给他退烧?”

陈幕浑身温度极高,她还未靠近,便已能感受到他周身的热浪。绷带倒是扎得挺好,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值得称赞。

林陌不由有些头疼,她不通医术,这世界医术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当初她在设定时,怎么就没多想。

大夫似有些不服气,“药灌进去,公子原封不动吐出来。”

“他烧到神志不清,自然不能吞咽,”林陌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吐出来你不晓得接着灌?”

“你!”

“去,端药过来。”

大夫眼睛一瞪,最终没说甚,悻悻去厨房端来药。

“你,将他牙关撬开。”

林陌随意点了个壮硕汉子。

那汉子瞪了她一眼,略一犹豫,走到床前,手下一用力。

林陌接过大夫递过来的药碗,一口一口小心地往陈幕嘴里喂。

饶是她再为细心,大部分药汁还是溢了出来。

“再来一碗,”林陌对大夫吩咐:“不,炉上熬着药,多喂几碗,你看着分量,够了跟我讲。”

墨黑带苦味的药汁,涓涓不断地从陈幕嘴角溢出,流了满床。

林陌毫无怜悯之心,硬是强迫着喂足分量,才肯收手。

她瞧了一眼陈幕,此时他呼吸绵长,药汁好似已经起作用。

林陌松了心,问道:“隔壁可有空房,我要稍作休息。”

屋内众人一愣,方才喂药的汉子不忿道:“公子眼下还未苏醒,你竟有心思休息。”

林陌看了一眼屋内众人,个个铁打汉子,都熬得短了半分,还在这里逞强,“我风尘仆仆从显明赶到辰溪,一路换过四匹良骏,便是马儿也……”

“又没让你跑。”

林陌哼笑一声,“你家公子,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想来诸位大人皆是他手下得力干将,挤在屋中,忙活两天一夜,连碗汤药都灌不下去——”

陈幕手下干将,一个顶一个的壮硕,一群熊一般的汉子,被她训得面红耳赤。

“怎地,离了我这无知妇孺,尔等几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还拿不定主意?!”

汉子们怒目圆瞪,嘴唇蠕动,却甚都没说出来。

林陌缓了一口气,“或许朝堂打仗,我不如诸位大人。但照料病人,自是比诸位大人细心。若诸位大人不介意,还请先行下去休息,再出外缉拿凶手,这里交由我。”

诸人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公子,面色已有好转,几下一思忖,抱拳离去。

方才拥挤不堪的屋内,登时清净不少,只剩林陌和大夫并着陈幕。

林陌对半空道:“你出来,我有事交由你。”

朔从半空落下,大夫看清楚是朔,面色一惊。

“给我搞点吃的,”林陌毫不客气地吩咐:“顺便探查一下你主子作甚受的伤。”

朔不语,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林陌叫住他,“你家公子派你来我身边时,可有交代让你听从于我?”

朔没停留。

林陌恨恨地瞪了床上无知无觉的人一眼。

等到朔带来食盒,林陌交代了两句,匆忙清洗了一下,喝了半碗粥,便困得趴在桌子上熟睡。

等她腰酸背痛地醒来,已是半夜。

隔壁燃着烛火,窗户糊了纱,空气流通不少。

朔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盆茉莉,静静地卧在窗下,吐露着芬芳。

床单已经换过。

林陌坐在床前,伸手摸了摸他额头。

陈幕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冷冷地瞧着她。

林陌惊得鼻头冒出密密热汗,僵在那里,一时进退两难。

“你醒了?”她尴尬地笑了笑,飞快地缩回手。

陈幕不答。

只看她。

林陌被他看得面红耳赤,起身想要走。

陈幕一把捉住她手。

像是凭空生出一道滚雷,正好劈中林陌。

她感觉浑身汗毛直立,全身血液飞快地往一个地方聚集,使得她眼眶发热,头晕目眩,口舌干燥。

林陌吃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垂下眼睑,瞧着交缠的手指。

温热带着汗意的手指,像是自带电流,蹿到她的四肢百骸,每一处神经末梢,让她浑身麻酥酸痒,好似有千百只蚂蚁,变换着阵列,在她脚板心爬来爬去。

她顺着陈幕那头传来的力道,瘫坐在床头。

目光相接。

朦胧得像是隔了千万重雾。

林陌努力瞪大双眼,想要看清他的面容。

她的目光贪婪地路过他深邃的眼眸,高耸的鼻梁,最后落到干涸的唇瓣,苍白的唇瓣宛如枯萎的玫瑰,颓败地凋零,急需她来润泽。

林陌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

陈幕眼睛一眨,眼眸深处的精光化作迷离。

“姑娘,药来了。”大夫端着药碗,当头闯了进来。

林陌霍地清醒,窘的想要抱头逃窜。

美色误人,果真红颜祸水!

她竟然被他迷昏了头!

林陌连走两步,这才发现右手被人紧紧拽住不放。

回头一看,陈幕被她带得从床上坐起,胸口缠着的纱布浸出猩红血渍。

林陌心疼道:“你不晓得松开,还嫌伤的不重。”

陈幕捉着她手,不肯放开。

顶着他冷幽的目光,林陌心乱如麻,“裴大人让我来照顾你……花了他三万两,我还不起……方才是我莽撞……你别……”

陈幕抚着胸口闷哼一声。

林陌连忙伸手替他顺气,“别气,都是我不好。”

陈幕看着在他胸前动来动去的小脑袋,不动声色地瞪了眼愣在门口咧着张大嘴的人。

捧着药碗的大夫,脖子一缩,合上嘴,把门悄悄带上。

“还疼么?”

白皙的小脸,不知涂过些甚,残留着暗色,黑白分明的双眸熬出血丝,此时幽怨地瞧着他,似在控诉他的沉默。

陈幕心头涌出一股柔软,“你甚时候来的?”

“下午,”林陌局促地笑了笑,“裴大人说你伤得隐秘,不好外传,身边又是一群汉子,担心照顾得不周,这才让我赶来——”

陈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清清嗓子,换了话题,“你说为甚,每次见到你,你都受伤,流这么多血。”

陈幕忽然插话,“刘勋成做的。”

“刘勋成?”林陌一头雾水,“他是谁?作甚要杀你?”

“他已经被我杀了。”

“人都被你杀了,为甚还会被算计。”林陌像看白痴一样瞧着他,碎碎念道:“看起来挺聪明,怎生得这般笨。”

“你不晓得?”

“我为甚要晓得?”林陌一愣,绞尽脑汁回想半天,也没从脑子里抠出刘勋成此人,“刘勋成跟我有何关系,他又不是……”

她忽然灵光一现,试探道:“莫非你以为我是刘勋成的人?”

陈幕抿了抿嘴,有些不自在。

“你竟然真这么认为。让我猜猜,头两次见你,你都身受重伤,想来是被刘勋成算计,两次都遇见我——”

“你以为我是刘勋成对你使的美人计!”

林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我是很美,但你想象未免太丰富。古往今来,怕是没哪个探子像我这般憋屈,三番两次被人拿刀架脖子,还动不动被喂毒/药。”

陈幕蹙眉,“初时我受伤,便是动了恻隐之心。”

林陌打趣:“想来你目光也不是这般浅显,我何德何能,能让你起这般疑心,是别人使的美人计。”

陈幕面上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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