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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平生害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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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国王宫。
风轻云淡。
楼道的回廊里,只见墨子苏和琉璃月并肩走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看到只要蜜雪每次对你笑笑你就能激动一整天。”墨子苏说。“我看她年岁也不大,你喜欢她多久了?”
“从少年便开始了。”琉璃月大笑。
墨子苏也只是跟着笑笑,没有说话,她见自己的至交琉璃月过的很好,自己也会跟着感到开心,可是一想到沧赤月对自己的态度,脸上又失望许多。
婚礼将近,可沧赤月却仍一直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琉璃…”墨子苏停下,她走向回廊的一边,爬在回廊上望着远处宫外的城镇说:“你可知赤月喜欢什么?”
他从不喜世俗,可唯一喜欢过,又得不到的就是狂澜啊…
琉璃月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站在墨子苏的身旁,同她望着远处的景色说:“其实,赤月的性子本不是这样冷的,你给他点时间。”
“没事,我可以等。”墨子苏苦笑。
“等你们婚后有了小世子,一切都会好的。”琉璃月拍了拍墨子苏的肩膀,安慰道。
挚友、亲人、金钱,墨子苏离圆满的人生只差一个沧赤月。
寝殿里。
微风和煦,格外惬意。
雪笙自无望悬崖昏迷后便被北岛月带回了宫里,昏睡几日后,才晕晕沉沉地从北岛月的床榻上爬起。
“雪笙!”北岛月见雪笙无事,顿时喜笑颜开。
雪笙感觉脑袋一直嗡嗡响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抓住北岛月的衣领激动地说道:“你师傅呢!”
北岛月愣住了,他一心只有雪笙,竟然把自己的师傅给忘记了。
自从狂澜逃出冰牢后,北岛月已经三年未曾见过她,感情显然淡了许多。可是他自小就与雪笙分别了十余年,自己竟然不曾忘过她一刻。
“师傅她…死了…”北岛月哽咽。
“死了?”雪笙崩溃,她突然想起那日,是墨子苏用利刃插进了狂澜的胸口。
“不可能!”雪笙着急地大哭。“澜儿怎么可能会死!那沧赤月呢?”
北岛月也红了眼眶,他扶起雪笙安慰说:“那日我们到无望崖下,师傅的尸身都开始腐化了…待人都走完后,我才能把师傅悄悄埋起来…可赤月哥没事,但情况却不太好,他下不了床…连女祭司都拿他没有办法…”
狂澜死,雪笙亡。
狂澜有万妖之珠护体怎么可能会死,可狂澜肯废了千年的法力去救他,又怎么说得准她不会再用万妖之珠去救沧赤月。
可要是她死了,自己为什么还能平安无事地活着?
“我要见沧赤月!带我去找他!”雪笙沙哑着声音对北岛月说。

午时。
国王刚走,只留下蓝乔瑟灵与女祭司来照顾沧赤月。
蓝乔瑟灵坐在窗边的木台上轻轻弹奏着琵琶弦乐。
哐——
寝殿的房门被猛地推开,北岛月拉不住雪笙,任由着她冲动地闯进了沧赤月的寝殿内。
“沧赤月!”雪笙跪到沧赤月的床榻上,紧紧掐住了他的脖颈。
“太放肆了!”蓝乔瑟灵扔下手中的琵琶,连忙跑上前推开雪笙,挡在沧赤月的面前。
“雪笙!”北岛月也跟着冲了进来,为了防止雪笙再次跑上前伤害自己的王兄,紧紧抱住了雪笙。
雪笙一碰到沧赤月就全部明白了,她感受到沧赤月体内有了万妖之珠的气息。
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狂澜还是没有放下他才把万妖之珠给了他,那么高的悬崖,没有万妖之珠护体,自己必死无疑。
是狂澜用自己的性命换了沧赤月的一命。
“都是你害了狂澜!”雪笙嘶吼着大哭,她此时恨不得只想冲上去亲手杀了沧赤月,好替狂澜报仇。
沧赤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狂澜便提起神来。
可是一想到狂澜,他刚想开口说话问问雪笙,胸口就感觉火辣辣地疼痛,紧接着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王子!”蓝乔瑟灵着急,连忙用纱布擦去他嘴边的鲜血。
“不许再提那个妖女!北岛,把她带出去!”女祭司大怒道。
“哈哈哈,就凭你们也想治好他?等下辈子吧!”雪笙在北岛月的怀里挣扎着,她满脸泪水却仍然一副笑脸,胡言乱语道:“这世间除了狂澜,没有人可以再取出他体内的万妖之珠!”
“你先出去…”沧赤月实在是忍受不了胸口的炽痛,但似乎雪笙应该知道些什么,他对女祭司说。
女祭司对蓝乔瑟灵使了个眼神后,便走出去关上了门,还狠狠地瞪了雪笙一眼,然后说“有事便叫我。”

待女祭司离开后,雪笙才平静下来,她跑上前跪坐在地上,然后按住沧赤月的胸口运着气,这才压制住他体内万妖之珠的反噬。
“是澜儿把她体内的万妖之珠给了你,你才不会死。”雪笙泪崩,她颤抖着声音拉住沧赤月的衣领说道:“你为什么要跟着跳下去!如若不是你,她现在也许还活得好好的!”
沧赤月也没能忍住徘徊在眼眶中的泪水,他对之前的予念是动了真情的,可也许从一开始爱上她便是错的,如果自己不爱她,就不会跟着跳下了无望悬崖,狂澜也就不会死。
“我不明白,她可是万妖之王啊,为什么要装作失忆到花之国来欺骗大家?”沧赤月问雪笙道。
“欺骗?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王子罢了,你有什么资本让她花费精力去欺骗你?”雪笙冷笑,然后又继续道:“她是因为出了一些变故才失踪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沧赤月,可你呢,你竟然觉得她的真心对你来说只是种欺骗?”
北岛月也没想到,雪笙竟然会如此在乎自己的师傅,他也没有办法,只好静静地安慰她道:“赤月哥与我师傅第一次见面是在冰牢里,我还记得那天,赤月哥只是问了一句我师傅叫什么名字,可没想到这一问,会让师傅牵肠挂肚这么久。”
“第一次见面?”雪笙觉得荒唐,她苦笑道:“沧赤月,你可是真的忘了,十几年前,蛮族族长可是特意从北森跑到花之国,亲自与国王为你和澜儿定下过联姻的?!”
雪笙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直击沧赤月的内心深处。
这时,他回想起掉下无望悬崖的那天,狂澜最后说过的一句话——
“我死后…能不能…把我…葬回…北森…”
沧赤月突然间明白了狂澜所做的一切,他彻底崩溃了,眶里的泪水也止不住得往下流。
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又从口中吐出。
原来,自己当年一直辛苦不停寻觅的塞琉便是狂澜, 十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从未离开过,难怪第一次见她,便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塞琉被关在花之国冰牢里十余年,自己竟浑然不知。
心如死灰的沧赤月想要自毁,幸亏被雪笙及时给制止住。
“你不要这样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澜儿豁出了性命才保住你,你已经负了她一次,难道要辜负她第二次吗!”雪笙大吼道。
沧赤月没有说话,如果时间可以再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她走出那间旅栈,就算她是过街老鼠,自己也要护她到底。
几日后。
凉风习习,窗外的树枝上开始长出绿茵茵的萌芽,光是看着就会使人心旷神怡。
这些天雪笙与北岛月常常都会到沧赤月的寝殿帮他压制住万妖之珠的反噬,有了雪笙,沧赤月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午时,沧赤月静静地坐在书房里帮国王批着公文。
书房的门被打开了,墨子苏悄悄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
沧赤月只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然后又埋下头默默地处理着公务。
墨子苏把汤药放在书桌上,然后又走到沧赤月的身后,轻轻地为他披上一件黑色的大衣。“变天了,别让自己着凉。”

见沧赤月并没有反应,墨子苏又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前,端起那碗汤药温柔地对他说道:“你休息一下,把这药先喝了吧。”
却只见沧赤月连头都不曾抬起,只是冷冷地说:“我很忙。”
“可是国王说了…”墨子苏很想努力找话题,可还没说完便被沧赤月给打断。
“你很烦。”
简单的三个字顿时凉了墨子苏的热心,可她也没有放弃,只是抿了抿自己那粉润的唇,做了个深呼吸后又继续微笑道:“我再怎么烦,你也要喝了这碗药,总不能因为我烦而熬坏了自己的身体吧?”
墨子苏谨慎地将汤药递到沧赤月的面前,却不料被他一抬手给打翻,那滚烫的汤药泼在了墨子苏的手腕上,又顺着她的手腕淌到了沧赤月忙活了一上午处理的公文上。
“我说过不想再喝!”
墨子苏被烫到后只是轻哼了一声,却又着急地用衣袖擦着洒在公文上的汤药,墨子苏怕他生气,都忘了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腕,只顾得连忙道着歉。
“对不起,对不起…”
沧赤月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他闭上眼冷冷地说:“罢了,出去。”
墨子苏轻易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太过廉价,没有任何价值。
目送墨子苏离开书房后,沧赤月才把蓝乔瑟灵叫过来说:“她被烫伤了,你去帮忙处理一下。”
虽说墨子苏是害死狂澜的帮凶,可自己还是狠不下心来对任何一个人。
沧赤月这辈子只会爱狂澜,可是直到她死了,他还是没能亲自对她说出那句我爱你。
几个时辰后。
窗外的几只鸟正叽叽喳喳地叫着。
沧赤月躺在床上,从前听鸟叫还觉得清脆悦耳,可是现在只觉得这鸟吵得心里烦躁。
他想起,从前狂澜也是听不得吵声的。
沧赤月刚站起想要把窗给关上,这时琉璃月却走了进来。
“你躺着就躺着吧,还站起做什么。”琉璃月以为他是见到自己走进来才站起来,连忙微笑着阻止说道:“是我疏忽了,这几日太忙都抽不到空来探望你。”
“我没事。”沧赤月示意让琉璃月坐下,然后又继续问道:“听蜜雪说你前几日染了风寒,不要紧吧?”
“我身体好着呢,我们兄弟俩有多久没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聊天了?”琉璃月的心里满是暖意。
“嗯,当年如果你不执意离开的话,接任大位这种繁重的事情也许还落不到我头上。”沧赤月打趣着说。
在别国,能够继承王位可是件荣幸的事情,得不到的甚至还得用手段去争取,可在花之国三个王子中却是你推我让。
“继位这种事情我实在是毫无半分兴趣,我们还是聊点其他事情吧。”琉璃月不愿再聊起自己的流离往事,只想换个话题说:“我听说北国的二公主从小就擅于控制各种灵珠,要不要请她来试试能不能把你体内的万妖之珠给取出来?”
“不用。”沧赤月拒绝地很果断。“只要不想起她,一切都会好。”
“你能放得下她才是最好的。”琉璃月说。
“可我还是时常不禁会想起她,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她离开时的那个样子,都是我害了她…”沧赤月红了双眼,说到这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琉璃月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我知道你难过,但狂澜已经死了,你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见沧赤月没有说话,琉璃月又继续道:“听子苏说,你拒绝了与她的婚事,可今日早朝的时候,父王还是宣布定下了你们的婚期。”
沧赤月听到墨子苏的名字终于按耐不住,他从床上坐起,大声地说道:“墨子苏又是墨子苏,我不明白琉璃哥为何满口都是墨子苏,你要是这么想娶她那你就自己娶啊,为什么总是要推到我身上!”
沧赤月不禁想了起当年的伊四月,也是自己答应要替琉璃月娶了她,这才害她无辜丧了命。
琉璃月愣住,语气却满是温和与包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乱发脾气?”
沧赤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他别过头去,淡淡地说了一句“抱歉。”
“没事,你最近身体不太好,压力大发点脾气也是正常的,只是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胡话了。”琉璃月安慰说。“对了,还有蜜雪那边…”
“我知道琉璃哥喜欢她。”沧赤月淡淡地说,却不想气氛安静了下来。
“可能是我离开的时间太久,但她最喜欢的人还是赤月,她整天对父王吵着说要嫁给你,父王每次都在回避她,这次听说你要娶了墨子苏,她竟把自己锁到了密房里两天都不吃不喝,你还是过去看一看吧。”琉璃月眼帘下垂,还透着许些难过。
钟楼。
楼道上站满了侍女,都是为了安蜜雪而来。
琉璃月扶着沧赤月也匆匆赶到了这里。
“琉璃王子,赤月王子。”安蜜雪的随身女仆跑过来向琉璃月恭敬地行了个礼。“蜜雪公主她还是不肯把门打开。”
“那就把门撞开啊!”琉璃月有些生气,然后大步走上门前,对里面说:“蜜雪!给我出来!”

见里面没有任何回应,琉璃月很是着急,生怕她在里面出了什么事,然后随手抓住一个侍女说:“我不是让你们劝劝公主的吗?里面怎么没有声响了!”
“琉璃王子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公主之前一直吵着要嫁给赤月王子,可接二连三地被国王给拒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那名侍女惊恐地求饶道。
“胡闹!你们怎么如此无用?要是蜜雪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快撞门!”琉璃月大声说,却一个不小心把那名侍女给推倒在地。
侍女倒在地上,害怕地不敢爬起也不敢出声。
局面僵了一会儿,只见沧赤月慢慢地走上前,小心地把手伸向倒地的侍女,然后把她给拉起。
“谢、谢谢王子!”侍女爬起后又缩回手,连忙地跪到地上感激地说。
“石门不能撞,否则整座钟楼都会崩塌。”沧赤月刚说完,又握紧拳头虚弱地咳了几下,脸色很是苍白。
“不能让蜜雪死在里面!”琉璃月说。
“让我试试。”沧赤月慢步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双手按在石门壁上说道:“蜜雪,是我。”
在厚石门的另一边并没有说话,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小声抽泣的声音。
“把门打开。”沧赤月见她没有回应,又继续说。
过了一会儿,石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从密室内冲了出来,窜进了沧赤月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安蜜雪向来最听沧赤月的话。
琉璃月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看到她平安无事后,一颗提着的心便也放了下来。
“哥哥…”安蜜雪正面抱着沧赤月,小声地在他的怀中抽泣道。
沧赤月感到有些意外,却又不忍心推开她,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温柔地说:“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哥哥能不能别娶墨子苏…”安蜜雪像一只无助的小猫,她把沧赤月越抱越紧。“她真是,讨厌死了!哥哥我求求你好不好…”
沧赤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向琉璃月投出求助的目光。
这时,蓝乔瑟灵大步地走上前把安蜜雪给扯开,然后拿出一件大衣给沧赤月披上,有些讽刺地说道:“王子别着凉了,还有蜜雪公主可要自重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别永远总是这样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要是换作从前,以安蜜雪的性子来说一定会与蓝乔瑟灵大吵一架,可此时,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抽泣,一脸虚弱的样子。
“跟我回去吃饭。”琉璃月走上前拉住了安蜜雪的手,想要带走她。
但此时的安蜜雪心情差到了极点,她无情地甩开琉璃月。“琉璃哥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我真的很喜欢赤月哥哥,你能不能别总在我们中间插一脚!”
“别再做傻事了。”沧赤月见安蜜雪想要再次跑来抱住自己,就抢在她之前搂住了蓝乔瑟灵,倚着她说:“蓝乔,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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