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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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里反复播出的袁野与高文博谈话录音的新闻,心底,有种无以言说的烦闷。

她看错人了。

第一印象的美好,促使她先入为主,下意识地将袁野美化,而忘记了从职业经理的角度,来审视这场闹剧中的异常。

资金链断裂,对于在商场打拼的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是原野却表示出极大的恐惧,这已经属于不正常。

而苏童却心存怜悯,从未怀疑过这反常背后的问题。

在新董事加入之后,戚代薇主持工作,完全忽视袁野的存在。这表明袁野是受到了胁迫的。而苏童更是以同情代替了质疑。

想到这里,苏童心底更是懊恼愧疚。她突然觉得,袁野就像是一尊包装华美的雕塑,而内中,却藏着罪恶。就如自己一样的人们,却用无限崇拜的眼光,对那尊华美的雕塑顶礼膜拜。

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苏童耻笑了自己,却又是大惑不解。军人的身份,代表着坚毅、果敢与担当,对于叱咤商场的人来说,那无疑是一个金子招牌,袁野为何要煞费苦心地隐瞒起来呢?为了隐藏一个身份,就要毁灭另外一条鲜活的生命,这更是匪夷所思。

苏童想不透,也懒得想,她自己的事情就够烦心的。

上午,苏童告诉黎嘉木自己想要出院,但是黎嘉木连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只说了短短几个字:你照顾好自己。

苏童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她去找了医生,医生宋墨对于苏童想要出院的诉求并不阻拦,只是意味深长地对苏童说了一番话:“有时候,忘记是为了更好的将来。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去回忆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医生似乎是劝慰,也是告诫。

“我有什么回忆是自己不能接受不能面对的吗?”在回森美家的路上,苏童坐在出租车里,一直回想着医生所说的话。

她把自己从幼儿园记事起的事情,一直到昨天的经历都仔仔细细都回想了一遍,却没有觉得那件事情是让自己不愿意回忆的。

“小姐,小姐!你到了。”司机将车停在森美家小区广场的超市前,呼唤了无数声,最后摁响了车的喇叭,才把苏童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苏童一边对司机道歉,一边慌乱的下了车。

最近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因为上年纪的原因吗”苏童摇摇头,心底生出一丝悲哀。

天气灰蒙蒙的,太阳被一团雾霾笼罩着,失去了往日的光辉,没有那么晒,人便好受了许多,但是空气中极少的氧气让人有了窒息的感觉。酝酿了几天的台风正在缓慢靠近,带来了更为炎热的空气。

中午时分,超市门前的小广场人烟稀少。苏童下了出租车,想着屋里也没什么吃的,便晃晃悠悠地去了超市,想着买一些日常的用品。

广场上人烟稀少,超市内的人却拥挤不堪,看来,是超市内强劲的冷气,将烦躁不安的人们吸引了进来。

超市里拥挤的人流,让苏童觉得烦闷,让她没有再逛下去的**,她快速捡了几件东西东西,便准备离开,在走到超市收银处时,却被收银台出口处精品柜子内的东西吸引。

四个装饰精美的柜子里,摆设着许多款精美的手表。各种卡通图案的儿童手表、精致的女装、镶嵌着无数精美宝石的女装手表以及大气的肃穆的男装手表都躺在展示架上,安静地等待着有缘人的挑选。

在见到那些手表的一刹那,苏童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她丢下里的购物车,快步走到了柜子前面,贪婪的眼神在各种手表上扫视着。就如那些手表是多年不见的老友,是天下最美味的美食,就如饥渴的人见到了泉水一般。

“靓女,您喜欢哪一款?我拿出来您试戴一下?”靓丽的售货员见到苏童如此激动渴望的心情,以为来了大主顾,赶紧热情地打招呼。

“哦!不用!谢谢。”售货员的问话,打断了苏童的思路,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疾步出门,唤上出租车,直奔医院。

医生宋墨见苏童去而复返呢,有些奇怪:“苏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医生,手表!是手表!”苏童激动的神情,让苍白的面颊泛起了血色。

“我在见到各式手表的时候,总是觉得在某一款手表的后面,藏着一个人的样子,我感觉我见到了那个人了,但是却一瞬之间消失。”苏童突然明白了,这八年来,自己为何一直对手表情有独钟。

“这或许是跟你的经历有关,也许在有众多手表的场所,曾经发生一件特殊的事情,所以,作为环境陪衬的手表便纳入了你的深层记忆当中。”医生宋墨若有所思为回答。

“手表也许就是我深埋起来的、那段让我不愿回忆起来的记忆?”苏童的声调有些紧张。

“通常情况下,手表可能只是某种附属的东西,它可以延伸出来任何东西,时间、服装、手腕、某个特定的地点等等等等。”

“如果我要找回那段记忆,该怎么做?”

“苏小姐,我不建议你强制性地找回。”医生宋墨轻微叹了一口气:“那段记忆在你的大脑内封存太久了。

大脑之所以将那段记忆封存起来,那段记忆一定是极具刺激的,是让你的思维无法接受的。如果你强制性地开启,恐怕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木子是警察,如果他身边的爱人,背负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他以后的职业生涯中,他还够不够资格去质疑他的嫌疑人?

那段丢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是不光彩的经历,还是一段罪恶?如果我的内心在余生里都不敢直视太阳,这一副躯体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苏童话轻缓,却灌注着分量,一字一句都如千斤的巨石。

“苏小姐!”宋墨被苏童面容上的坚定震慑住,他有些感动地叫了一声,随即恩耐住:“苏小姐,你说的话,我理解,但是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这么做的后果。”

“我不怕!医生,请您帮帮我,如何才能寻回那段记忆。”苏童坚定地说道。畏畏缩缩地苟延残喘,不如磊落正大的面对死亡。这是苏童对自己下的决心。

“如果让我给建议的话,建议每天冥想一段时间,在你脑海中第一个跳跃的念头、跳跃的最多的念头,便是那条深藏的记忆的线索,之后,你再使用排除法,将多余的线索去掉,最为明朗的那一条,便是你要追踪的。”医生大概也被苏童面上那坚定的气势感染,他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苏童点头谢过。这些建议,等于在茫然的迷宫中指引了一个方向,苏童相信,自己终能找出那段深埋的记忆,无论那段记忆是什么,苏童坚定地相信,她都能坦然地面对。

下午的时候,终于起风了。

一阵阵的狂风,也不知道从那里来的,一路经过的时候,掀起屋顶上的杂乱堆放的物件,漫天飘舞,也将地上杂乱的纸屑、被晒焦黄的树叶等东西裹挟在一起,夹杂着及满地的尘烟从大街小巷中掠过。

没等你反应过来,那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来不曾来过一样,唯有一地的尘嚣,默默做着证言。

来不及避开的人们,慌忙握住口鼻躲避着,免得被漫天的烟尘吹的满头满脸都是。

天边越来越黑,头顶的云层也越来越低,天色也越来越暗。这显示,期待已久的台风,就要来到了。

在花都市南岭山郊野的一处民宅里,一个男人蜷缩在床头,透过窗户看着屋子外面越来越猛烈的阵风,心底开始变得恐惧。

这是台风来临前的症状,每个人都会有。既期待那种痛快淋漓的侵袭,对那种未知的损害又充满着无尽的恐惧。

相比于一般的期待与恐惧,男子心底的恐惧更甚一些。他的恐惧来自于自己的身份与遭遇,因为他是东华集团的财务总监赖宁新。

赖宁新自从杀死与自己同居的女人之后,便在“贵人”的协助在,藏匿在了这个偏僻的民宅中,但是,对方答应送他出逃的计划却一拖再拖,两个多月了,他依然待在这间不足三十平米的房子里,连阳光都不曾见过,赖宁新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台风将至,接下来的日子里,起码有三天是雷雨交加的日子,也就是说,起码在未来的三天之内,他是不可能有出行计划的。

想到这里,赖宁新更为急躁,他真的想冲破这一扇薄薄的门,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出,正大光明地对人说:您好,我是东华集团的财务总监赖宁新。

但是,这些念头也只在他触摸到门的扶手时就放弃了。赖宁新明白,血债血偿,自己可是杀了人的。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他想到被武警押解到刑场的画面时,便不寒而栗,想要打开那扇门的手也随之缩了回来。

“还是再等等吧。”赖宁新绝望地安慰自己。他开始返回到那张狭小的木床上,等待每日送饭的人到来。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

燥热的气温被一阵一阵的狂风裹挟着远去,气温变得凉爽了不少。

风力越来越大,也就说明风也在正在赶来的路上。赖宁新不在乎台风,他的目光却始终凝聚在村口的小路上,那里才是他的希望。

不负赖宁新的期望,村口的小路上,一辆摩托车在狂风的裹挟中,越来越近。他人的那辆车,那是自己的救星,为自己送饭的人。

来人带着头盔,穿了一件宽大的防晒服。赖宁新有些惊恐,来人的身形,像极了袁野。纵然赖宁新明白,那人绝对不会是袁野,还是被这小小的误会弄的胆战心惊。

男子停下摩托车,同样没有摘头盔,谨慎地四周看了一下,这才伸手推开了房门。

男子的手里很空,没有如往日那样提着几个饭盒,进屋之后,随手将门关上。

赖宁新有些诧异,他看着男子,疑惑地问道:“之前那个人给我送饭那位兄弟呢?”

“他休假了。”男子说到,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手机。

赖宁新眼前一亮,这是自己的手机,自从出事后,就被送饭的那个男人拿走了,他说是避免被警方定位。现在又拿出来是为什么?赖宁新不解地看着男子。

“你用这个手机给一个人打个电话。”男子声调很低沉,有点冰冷。

“给谁?我说什么?”赖宁新更疑惑了。

“给袁野,你就说:见面详谈。”男子声音不容置疑。

“什么?”赖宁新惊讶地从床头跳到地上:“我打电话给他干什么?我不是找死吗?给他知道我还在这里,他不活剥了我!”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打给他自然有用意了,再说你打完电话我就送你走了。”

“你说什么?”赖宁新兴奋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打完电话,这个烂摊子就丢给袁野收拾了,老板交代我,时机成熟了,即刻送您离开。”男子依旧是严肃的声调。

“那真是太好了!”赖宁新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用手捋了一下是散落在鬓角的乱发,伸手去接电话。

“多一句都不能说,明白吗?”

“我懂。”对于赖宁新来说,只有逃离这里,才是唯一的目标,其余的,都不在思考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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