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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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够呛。”玄清道长愁眉苦脸地看着远方空空如也的雪原,那儿本来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我在这儿待小半个月了,啥也没研究出来。”

“你跟我抱怨没用。”宗光禅师拿着一本陈旧泛黄的书册,“你和闫队长说去。”

听他这话,玄清火气上涌:“抓人赔进去一个警察的破事又不是我干的。”

宗光禅师不说话了,闷头看书。

白龙守山阵是上古仙阵,别说破阵,就是把阵法原封不动的描摹下来,玄清自认没那个本事。他是道士中的法修,打架一流,阵法不入流。若不是宗光禅师描述自己亲眼看到白龙携山峰消失的震撼场景,玄清以为阵修一脉早失传了。

“怎么样?”闫亮勇走过来例行一问。

玄清将符纸揉成一团:“没有头绪。”他叹气,“说真的,闫队,半个月过去,祸斗肯定把你那队员撕成碎片了。”道士说话太直,气得闫亮勇磨牙。

宗光赶忙打圆场:“玄清他刚来,还不太熟悉阵法。”

“我在这儿住一周了,怎么就刚来。”玄清不留情的拆台,“我不是阵修,不懂阵法,一窍不通。”

闫亮勇问:“这样吧,你们去找尹忠茂的新婚妻子报丧。”

宗光禅师:“……”

玄清道长:“……我觉得我还能研究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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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吃鸭血粉丝汤。”蠃鱼倚在池边,仰面朝天,翅膀摊平,“烤鸭烧鸡麻辣烫,肠粉凤爪煲仔饭。”

“别念了。”鹿蜀说,“念得我都饿了。”

陈落开口:“你们知道秦思晴吗?”

“知道,算命的神婆。”蠃鱼说,“怎么了?”

“她恨我,我能感觉出来。”陈落说,“她看我时眼中有奇怪的恨意。”

“你好奇她为什么恨你?”鹿蜀问。

陈落偏头看向高头骏马:“当你知道有个人恨你,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因吗?”

“招摇山上有兽焉,名曰狌狌,知往而不知来。”蠃鱼摇头晃脑地说,“要么你找一只狌狌,要么你自己问秦思晴。”

“我问过。”陈落说,“她没回答。”

“她当然不会回答,她恨你。”鹿蜀说,它仰头看向走出会议室的人,“罗主任,来一下。”

罗胜华一愣,基地里的两只大妖从未与他正面沟通过,他走过来:“怎么了?”

“陈落想问你一个问题。”鹿蜀说。

罗胜华看向陈落,陈落没想到鹿蜀动作如此干脆利落,“我,额。”他磕绊一下,“秦婆婆为什么恨我?”

“她恨得不是你,你只是被牵连罢了。”罗胜华说,“她恨灾难。”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陈落问,“不是我造成的灾难。”

“是的。”罗胜华认同,话锋一转,“不过这是她的私事,我不方便告诉你。”

“我理解。”陈落说,“她恨灾难,她认为抓回祸斗能终止灾难,我挡在她面前,所以她恨我。”

罗胜华惊讶于陈落的思维敏捷,他点头:“是。”

“谁死了?”陈落问,“她的朋友还是亲戚?”

罗胜华咽了一下唾沫,连连摆手:“别问了,我不知道。”他转身离开,脚步匆忙仿若逃跑。

鹿蜀欣赏地看向陈落:“厉害。”

“你真的是超市老板,不是侦探之类的?”蠃鱼飞到陈落眼前。

陈落摇头:“不是,我哪够格。”

“够的。”蠃鱼猛点头,“你很厉害。”

鹿蜀赞同道:“确实。”

陈落抿唇角,略显腼腆的微笑。

“Hergrandchilddied.”一个女声传来,“Stillbirth.(死胎)”

陈落转头,贝拉双臂交叠抱胸斜靠在墙边,表情冷漠:“不用谢。”

-

“你还好吧?”天狗抱着一捆干树枝走过来,拍拍蜷成一团的大狗,“帮我点个火。”

祸斗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团火焰,火苗轻飘飘地落在树枝末端,跳跃着燃起。

“我们抓住了一窝野兔,来尝尝吗?”天狗问。

祸斗晃晃脑袋,站起来,两只爪子向前伸个懒腰,拱起的脊背像一道山丘,它下巴微抬,示意天狗带路。

天狗抱着燃烧的柴火向前跑几步,弯腰把树枝放进画好的圈中。

尹忠茂看见祸斗,不自觉地缩缩肩膀,看向别处。

祸斗倒没有为难警察,它趴在篝火旁,有一下没一下地伸出舌头舔火苗,仿佛逗弄宠物,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慵懒自在。

尹忠茂拿起一根削尖的树枝穿起兔子。剥皮的兔子血肉模糊,被两个树枝架在火上炙烤,不一会儿便闻到香气,油水滋滋地滴进火中。

烟气升腾,天狗呛得打个喷嚏。

祸斗慢悠悠地开口:“你记得郜淳吗?”

天狗轻松的表情骤然凝固,郜淳,间接促进天狗和祸斗同行万年的重要人物。祸斗问起这个人说明,天狗转头盯着祸斗:“你记得多少东西?”

“所有。”祸斗说,“从我出生起,到现在。”

“你……”天狗哑然,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复杂的祸斗,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记得陈落吗?”

祸斗瞟他一眼,仿佛在说,废话。

然而天狗并没有放心:“你对陈落什么感觉?”还像以前那样忠诚吗?

拥有全部记忆的祸斗不再是陈落悉心养大的狗,而是彻头彻尾的、具有毁天灭地能力的大妖。

“我会去找他。”祸斗说,“他是我的……”他试图用一个准确的词语形容陈落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惜没有找到这样意义深重的词,于是他用肯定的语气重复一遍刚刚的句子,“他是我的。”

陈初不会用自信笃定的语气宣布所有权,祸斗会。

陈初是祸斗的一小部分,这不代表陈初不重要,相反,陈初很重要,陈初是祸斗的心脏。

“你有没有想过……”天狗犹豫着说,“陈落可以容忍他的狗,却不能容忍一只真正的妖。”

“那不是你考虑的事情。”祸斗说,“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尹忠茂专注地烤兔子肉,摒心静气,况且他也听不懂两只妖莫名其妙的对话。

“陈落是一个恋旧的人。”天狗说,“他的前男友……”

“你闭嘴。”祸斗被他说得心浮气躁,烦得不行。它没有感情经历,不懂怎么谈恋爱,他见过太多太多的爱情悲剧,还有陈落的前男友孔勐祥。它记得清清楚楚,陈落和孔勐祥的争吵,那个男人逃婚来找陈落,想带他去陌生的城市过崭新的生活,陈落拒绝了。

陈落对昆塔尔有一种近乎依赖的感情,他是一只蜗牛,昆塔尔是他的壳。虽然为了保护陈初,陈落狠心转让超市离开昆塔尔,但不代表陈落会一辈子在外流亡,他总要回昆塔尔,拿回自己的超市。

陈初可以获得陈落全心全意的保护,大妖呢?

祸斗会不会成为孔勐祥二号,妄想让陈落适应崭新的自己?

大尾巴用力拍打地面,拍出一个长条状的坑,祸斗站起来,转身离开。

“哎?你干嘛去?”天狗问。

“不饿,出去走走。”祸斗说。

尹忠茂开口:“烤好了。”

“不等他,咱们自己吃。”天狗接过一块肉,咬一口,“好香。”

-

“罗主任罗主任。”一个实验员慌慌张张跑进罗胜华办公室,“出大事了。”

“怎么了?”罗胜华问。

实验员拿出手机划开屏幕递给罗胜华:“您看。”

屏幕上赫然一行黑体字标题《冻尸是否有人权?揭秘政府冻尸实验的二三事》。

罗胜华皱起眉头,指尖下滑,互联网上讨论度飙升,从各个角度争论冻尸实验。

印派新闻:

冻尸实验,你怎么看?

1L医学层面冻尸已经被判定死亡,仅靠基础神经运动,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我认为冻尸实验不属于人权的讨论范畴。

2L人类死亡后的冻尸率仅有千分之五,大多数冻尸陪伴亲人身边,这难道不是高级情感活动?冻尸仍然是人类!人类实验丧心病狂!

3L我爸爸是冻尸,他每天站在客厅里,不睡觉也不吃饭,但只要看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

4L我的老师生前是一名医生,他成为冻尸后,守在他的最后一个病人的病房门口,他放不下他的病人。

5L首先,冻尸是死亡的人类,他们已经不是活着的人类了。如果用他们做实验能帮助到活着的人类,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

“有人组织抗议游行,反对冻尸实验。”实验员说。

罗胜华说:“你们研究你们的,这事我来处理。”

“好。”实验员应下。

门外,贝拉看向陈落:“所以你觉得,秦思晴是个可怜的人吗?”

“可怜的人太多了,我也是个可怜的人。”陈落说,“她迁怒我就是不对。”

贝拉眼中闪过赞许的情绪,她说:“我可以带你出去转转。”

“条件?”陈落警惕地问。

贝拉轻巧地微笑:“没有条件。”

陈落狐疑:“你有这么好心?”

“就当我做慈善。”贝拉说,“我们立场不同,但能成为朋友。”

“我们是不是朋友你说了不算。”陈落说,“我换件衣服出去。”他沿着长廊走向自己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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