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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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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流萤,在他身后渐渐模糊。

他提着一盏灯火,穿越万千年,走进她的世界,来到她面前。

暖黄的光,从下方温柔地照着他,他的眼眸极深,氤氲了许多深情。

愿意两个字已经到嘴边,林陌却不争气地哽咽到不成声。

她的内心狂乱地大喊道: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她渴望这一天,已经渴望到快要死去。

浩荡世间,孤枕始终难眠,她亦想要有一个人,在疲惫失落时,给她满满的支持。不论她走多远,回过头,总能看到属于她的光明。

她背负着的太多过往,让她身心疲累。她也想堂堂正正地挺直胸膛,骄傲地站在心悦男人身旁,和他一起,面对这个残酷又温暖的世界。

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孤立无援,没有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将自己的心,紧紧封闭。

她自厌又自怜,自卑又自负,反复无常,喜怒无状。

当她一直向往的光明,笼罩着她时,她的心,柔软又委屈。

陈幕瞧着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心疼地伸手替她拭去眼泪,“我晓得成婚太急,让你受委屈。相信我,日后我定会弥补你。”

林陌眼里含着泪花,快速打断他,“才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感动,阿幕,你对我真好。”

她踮起脚尖,上半身掠出窗外,抓着他的衣领,飞快地吧唧了他脸颊一口,“阿幕,我好高兴好高兴。”

“傻丫头,”陈幕嘴角含笑,宠溺地揉着她发顶,“婚期定在七日之后,会不会……”

“七日之后,”林陌蹙着眉,小声惊呼道:“啸王身子可还能撑到那时?”

“这是最快的吉日。”陈幕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林陌,“父王那边,我已经暗中派人调理,相信会尽快好转。”

林陌就着他手中灯笼的照明,展开一看,上面详细记录着显后和朱琰的往来密信内容。

“你我成婚那日,是他们防备最松时,”陈幕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只是,一再委屈……”

“阿幕,”林陌笑眯眯地打断他,“我才不在乎,说句大不敬的话,倘若不是他们暗算,我还不能这么早这么顺利地嫁给你。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们。”

“昱王爷。”

显后不屑地扫了一眼堂下瘫着的那滩肥肉,心里头别提有多厌恶。

这些年昱王爷守在封地,不曾碰面,她几乎快要忘记,差点被朱琰送给他的噩梦。

啸王和这头肥猪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这么一想,她对啸王的厌恶不由地少了两分。

她强忍住昱王爷肆无忌惮的打量,冷声道:“未经王上召见,你擅离封地,可知犯下忌讳。”

“王兄卧病在床,无法料理政事,”昱王爷摸着肚子,好不掩盖语气里的暧昧,“做弟弟的,自然要赶回来替嫂嫂撑腰。”

显后心头一紧。

这头肥猪急急从驻地赶来余都,莫非也打算在这里头掺上一脚。

“嫂嫂眉头不必皱那么紧,无端损了嫂嫂的国色。”昱王爷懒洋洋道:“弟弟怎敢肖想,弟弟不过是觉得,嫂嫂领着年幼的宸儿,一个妇道人家,孤立无援,容易被人欺负——”

“弟弟心疼嫂嫂,这不就巴巴地赶来。来之前,”他被肥肉压得只看得到半颗眼珠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撇了显后一眼,“弟弟在城里碰见一个故人,他跟弟弟说起,原来很久以前,弟弟和嫂嫂本该有一段露水情缘。”

显后脑袋嗡了一声。

朱琰那个贱人,竟然敢!竟然敢!

“嫂嫂?”

堂下那头肥猪的声音愈发油腻,像口浓痰堵在她嗓间,让她瞬时喘不过气。

显后狠狠地捏了一把胳膊。

长久以来的尊荣华贵,让她忘记身边一直躺着的那头饿虎,即便她已尊贵如王后,亦不得不受他钳制。

她心头冷笑,眉眼间带上了几分魅色,朝着昱王爷妩媚一笑,“王爷说的甚,贞娘听得有些糊涂。”

昱王爷没想到显后果真是朵解语花,他刚说完上句,显后就自动连上下半句。

他支起笨重的身子,急不可耐地走到显后身边,深深吸了口气,夸张道:“嫂嫂身子,抹了甚油,果真香艳扑鼻。”

“昱王爷……”显后低低地叫了一声,脸颊带出三分酡红,粉白/粉白,像三月的桃花,一路开进昱王爷心底。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采这朵娇花。

“王爷……你真坏……”显后眼波潋滟,檀口微张,啐了他一口,起身往室内去。

昱王爷乐不可支地跟了进去。

不多时,显后重新从屏风后头转出,听着里头嗯嗯啊啊男人肆意纵情的声音,眼眸愈发阴森。

她裹挟着满身戾气,端坐在贵妃榻上,忽地伶仃一笑,细长尾甲深深刺进娇嫩的手心,溢出殷红的血迹。

甚么死狗臭猫都想要占她便宜,哪儿来这般轻巧。

朱琰莫不是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阿贞。

任他要拉拢哪个,就送她去哪个榻上。

她定要扒下他们的皮,让他们尝尝她的本事。

显后嘴边勾起一抹冷淡的狞笑,眼眸深处慢慢燃起疯狂。

还不到时机,还要再等等,留他们再多喘几口气。

她还暂时不能与朱琰翻脸。朱琰送来的迷药,最后一份用在昱王爷这头肥猪身上,她还要再取一些。

七日之后,她要重新唤醒啸王,让他看到公子幕迷惑他心智,就为娶一个下贱的伶人。

她要啸王和公子幕自相残杀,她带着宸儿,渔翁得利。

虽说婚期紧张,但陈幕却准备得并不含糊。

他依照大雍王室娶亲的流程,有条不紊地将它们走了一个遍。

宫里派来的嬷嬷,看着纳采送来,被红绸绑缚的一双大雁,扑闪着翅膀,在她面前嘎嘎直叫时,心里头别提有难受。

关于公子幕要娶的这位身世,整个大雍上下都传得沸沸扬扬,大多都在替公子幕抱不平。

陈幕特地从宫里将她请来,求她照料他的新娘。

她看着对这奇耻大辱,毫无怨言的公子幕时,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

显后果然心思诡谲,这新嫁娘,整个人妖里妖气,一看就是亡国灭朝的妖姬。

那一双勾魂水杏眼,就连她这老婆子一瞧,都忍不住心惊魄动。

日后倘若显后指鹿为马,说是公子幕迷恋美色,单看这新嫁娘的脸,便一个十足十。

天下人还不得吐唾沫,公子幕被红粉骷颅迷昏了头,不顾世俗规矩,不理天下百姓,不管啸王有疾,昏庸无道,当不得一国之主。

她本不耐教导,但再一思及,此次前来时,公子幕对她的殷殷嘱托。

嬷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公子幕果真是大慈悲。

显后这般折辱他,他心头还惦记着不要让新嫁娘受委屈。

不过,王室的事,她们这些奴婢亦做不了主。她只能尽可能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好生教导新嫁娘,让她万不可带出那股子狐媚气息,在婚典上丢公子幕的脸。

这头有宫里送来的嬷嬷尽心指导,林陌那头亦有心多学。

两人虽然各怀心思,倒也相处得愉快。

林陌出嫁的日子,很快来到。

一大早,嬷嬷便领着一群小丫鬟,催她起身。

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嬷嬷,今天亦满脸带笑,指挥小丫鬟们,把她塞进铺满鲜花的浴桶,替她清洗身体和头发。

她闭目养神地靠在浴桶,因为激动,露在水面的肩头,一直微微发抖抖。

“主子,可是水冷?”

眼尖的小丫鬟在一边轻轻问道 ,林陌摇摇头,“无妨。”

一切都像一场梦境,即便是此刻,她亦忍不住害怕,若是忽然梦醒,或者有人前来破坏,该如何是好。

她的婚礼,由不得其他人破坏。

“主子——”

她被小丫鬟们扶起,转到屏风后头更衣,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小丫鬟,递给她一封信。

“这是方才公子身旁的侍卫,让我交给主子。”

林陌展信,信笺上的字迹苍劲有力,纸面上的话语犹如涓涓细流,缓缓抚平她烦躁不安的心。

换上新娘的嫁衣之后,她被簇拥到妆奁前,嬷嬷替她梳妆。

耳边是众人的吉祥话,她的心思却忍不住飞出很远。

她想象着,他如她一般早起,沐浴,水珠滑过他贲张的胸肌。

他被伺候着换上大红礼服,湿发被麂子皮绞干,挽成发髻,配上玉冠。

他嘴角含着笑,浑身不再有以往的清冷气息。

或许他亦紧张得微微发抖,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他接过属下牵来,早已被装饰一新的骏马,长脚一跨,骑着马,朝她缓缓走来。

“新娘子真美……”

“真好看……”

“跟仙女一样……”

嬷嬷站在一旁,看着面前不但没有妖艳之气,反而显得华贵大方的新嫁娘,满意地点点头。

她总算不负公子幕的嘱托。

看着铜镜里装扮得异常美丽的脸,林陌心头砰砰直跳。

没多久,屋外传来一阵喧哗,王娘子和二妞喜滋滋地走进来,嚷嚷道:

“来了来了,新郎官被拦住,马上要作催妆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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